他瘫坐到地上,泪水滑过脸腮。她宁可躲在冰窖中,也拒绝他的关爱,这个事实打倒了他。
多少年,他已很少把qíng感付于言表,最深最真的,他都小心地藏着,那些相处的夜晚,他暗暗窃喜有千姿相伴,少女qíng怀总难猜,以他多年与人相处,他以为千姿的心里也不知不觉象他这样放着对方,不敢轻触,自私地就想这样过着。今夜,他说天意,是指老天bī着他来面对自已的心,不要再躲闪,不要再找借口,他不禁开心老天给了他一个可以拥有千姿不错的理由,但怎么没想到千姿竟然是这样嫌恶于他。
他的心很疼很冷,象当初刚到匈奴那些个孤独的夜晚,没有亲人,没有目标,没有明天,孤身一人。
“公子?”孔综听到他的叫声,跑了过来。
“找人把门砸开,小姐一个人关在里面。”
“天啦,里面都是从深山中运来的寒冰,进去一刻,人都会冻僵。”孔综急得大吼,挥手让伙计拿家伙。
马晔心冷如冰,黯然地让开身子。
因为是冰窖,非常讲究密封,门做得特别严实,里面闩着,费了许久,几个伙计大汗淋漓,才把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冷气把手中的烛火都chuī熄了,孔综摸进冰窖,脚下一绊,伸手一摸,是千姿,身子冰凉,再探鼻息,已很微弱,不禁大惊,“公子,小姐快不行了。”
“什么?”马晔挤开人群,抢过季千姿,抱到烛火下,只见她双目紧闭,脸上身上都是鲜血冻成的冰凌,嘴唇青紫双手红肿,他踉跄几下,身子一晃。
“公子!”孔综慌忙稳住他的身子。
“让大夫快过来,找丫头帮小姐换衣。”只一刻,她竟然冻成这样,他贴住千姿的面容,很想分她一点温暖,热泪一点一点落在她的面颊,冰悄悄融化着。
她终于不必受那身心的煎熬了,她有选择,用这样剧烈的方式告诉他,她有多刚烈和圣洁。
马晔失魂落魄地走上台阶,如果刚才他直接坦白自已的心,她会如何呢?
他弄错了。失去才知珍惜,此刻,方知他爱她已很深很深。也许在那个破寺里,她笑着想与他同行,就开始了。
懂了,可是却晚了。
第四十一章,月满溢泪 (六)
楼外楼一夜烛火未熄。
东方悄然发白,朝霞满天,很晴朗的秋日,天高气慡,非常宜人。
楼中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脸色都绷得严严的,侍女和伙计递盆、拿药,在走廊穿梭不停。
门内,大夫还在忙碌着。
“我想我是个懦夫。”泪水慢慢在马晔彻寒的眸底凝聚,毫无形象地坐在千姿寝室的门前,自言自语。
孔综递过一碗温热的ròu粥,“公子,你一夜未合眼,先吃点吧!”
“不!”他轻轻推开,放任心中刻骨的伤痛,“千姿都没醒呢,我如何吃得下。”
“公子,”孔综压低了嗓音,“今日要送赫连王子出城,还有消息说,司马衷与于元帅几位大臣在尚书府密合,城中四门的将士正在调防,这种时候,你要打起jīng神,十二分的集中jīng力面对这种qíng况。”
马晔淡淡一笑,转过头看着孔综,神qíng恍惚,“以前听到这个消息,我浑身上下一定都会兴奋地跳跃着,毕竟等了十年,但现在,我一点也不开心,jīng力也无法集中,孔先生,你说这是为什么?”
“公子!”孔综不赞同地眨了下眼。
马晔坐正,恢复冷漠的神qíng,“知道了,我不是能随xing放任的人,你去知会各位负责监视的兄弟,一有什么动静就来汇报,赫连王子暂时不要离开,仍住在楼内。我现在不能离开楼外楼,我要等千姿好转些。”
“是,公子,稽大人还在楼中呢,你……”孔综yù语还休。
“他现在还有心力过问那些吗?”他冷笑,听说稽绍昨晚就象傻了般,独坐一夜,也未曾入眠。
“公子!”身后的门开了,大夫满面疲惫,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大夫,千姿醒了吗?”冷静不在,马晔两眼急急探向室内。
大夫无力地看着他,摇头叹息。
“到底是什么qíng形呀?”马晔过分清朗的眸子,凌厉地凝视着。
在这双炯眸注视下,大夫缓缓道:“小姐很聪明,知道用寒冰来压体内的媚热,但也把自已冻伤了,身子破伤太多,冰寒随之入骨,现在一直在高热之中,几日之内要是热度不退,唉,估计不是烧坏了大脑,变成傻子,就是命归尘土,没有意识的她,又不配合,药怎么也喂不下去。”他停了一下,抿下唇,“公子,还有一件事,唉,小姐十指冻伤严重,右手大拇指已坏死,我怕感染其他手指,只好切去,如果有奇迹发生,小姐能好好地活下来,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