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绍亭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抬眼看裴欢,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没事,下去。”
大家都不走,他抬手一枪打在墙壁上:“滚!”
再也没人敢留下。
裴欢怀里的孩子听见枪声号啕大哭。她抱着笙笙哄,又抬眼看向华绍亭说:“不是蒋维成的,也不是你的,你们用不着为这个孩子费心。”
华绍亭笑了,往旁边走了两步,正好绕到沈铭身前。裴欢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弯下身把孩子放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拉他:“你敢!”
枪口就指在沈铭头上,华绍亭站着,而裴欢几乎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拦着他,一只手护着女儿。
她疯了一样地握着他的枪口不让他动,但华绍亭只是站在那里,一如六年前那个bào雨的夜晚。
他一直都沉默,但是足以毁掉她的全部,让她知道她只是祭台上的供品,他享用与否,要看心qíng。
华绍亭的口气越来越冷,说:“裴裴,你成人那天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有底线的,你必须清楚你是谁的人!如果你敢在这件事上说谎,就该承担后果。”
他的枪口一动不动地对准地上的人,裴欢扑过去挡在沈铭身前:“不行,他帮了我那么多……他妈妈还在住院,别!算我求你!”
“好,那我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华绍亭依旧站在那里看她,目光一点一点沉下来。裴欢看着躲在围巾里哭的孩子,拼命摇头说不出话。她挡着笙笙的眼睛不让他看,把她搂到怀里,不肯解释。
华绍亭似乎也下了决心,事到如今,竟然还能用一副耐心的口气和她说:“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做善事,也没兴趣替别人养孩子。她和沈铭,我今天只留一个,你自己选。”
“放了沈铭,他完全不知道我的事,他是无辜的!”
华绍亭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点头说:那好,那我处理掉孩子,省得将来她大了,天天提醒我你这么多年在外边gān了什么!”他口气终于压不住,一句话说出来已经气到极点,手腕一转,甩开裴欢,用枪口直接对准了笙笙。
还是走到这一步。
裴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没力气站起来,最后几乎跪在华绍亭面前。
她护着笙笙到自己身后,颤抖着抱住华绍亭拿枪的手,把枪口按在自己胸前。
所有的眼泪这六年也该流gān了吧。
她抬眼看着他说:“开枪吧,你要打死她的话,先杀了我。”
华绍亭气得受不了,剧烈地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欢按着他的手:“我受够了,大哥。。……。。我答应孩子,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她。你要真想让她死,我也陪着她去。”
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眼泪偏偏还能往下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终了。
“别折磨我了,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对我……可我还是不怪你,我就是这么没骨气。”
她觉得华绍亭想要后撤,拼命地压着他的手,整个人抵在枪口上:“我们做个了结吧,我受够了,我知道永远逃不出去……我也离不开你,可是我有笙笙了,不能不管她。”
华绍亭的手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欢脸上的眼泪都gān了。他忽然开口叫人:“先把这个人送出去,放了他,让他走!”
进来的都是跟着顾琳的人,他们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问:“先生,要不要给他点教训,省得出去乱说话?”
“不用,马上放他走!”
“是。”
沈铭被人带走了,最终只剩下他们。
裴欢松开他的手坐在地上,低着头,笙笙已经吓坏了,扑在她怀里哭得止不住。
她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就像要把她活活劈开一样。她无法让孩子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嗓子已经都哑了,低声问他:“华绍亭,你作的孽还不够多吗?非要到这一步?”
华先生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把沈铭放走了,就肯定不会饶过这个孩子。
事已至此,裴欢什么都不再奢望。她有点发狠,一把拉过笙笙,告诉她别哭:“妈妈陪着你,没事。”
笙笙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一看裴欢这样更害怕了,被bī得开始揪紧裴欢的衣服,小脸涨红,渐渐喘不过气。
裴欢意识到不对劲,突然松开围巾,把她整个人放平:“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