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顾渊眉头微皱,转身往后院走去。
天这么冷,身子又那么虚,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出去chuī什么风?
他穿过走廊,大步跨下台阶,就见后院的糙地上铺了块蒲团,那个女人披着上次他叫郑安送来的白色狐裘,就这么缩成一团坐在那儿烤火。她面前的炭盆子火光融融,看着倒是暖和,只可惜在这种冻得死人的天气里,估计也没太大作用。
心下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他把原本低沉悦耳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上去就有种严厉的感觉,尚在台阶前就对着那个背影道,“这是不要命了不成?”
明明穿着厚厚的袄子,又外加一件毛茸茸的狐裘,背影看上去竟也清瘦得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简直像个小不点。她究竟瘦了多少?
容真听到这声音,倏地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睛瞪得老大,“皇上?”
是难以置信,还有满满的惊喜。
见她吃惊到忘了起身行礼,顾渊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怎么,这么些天没见到朕,连起码的礼节都给忘得一gān二净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但原因却并非是她忘了礼节。
容真赶忙爬起来,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然后红着脸福身道,“嫔妾参见皇上,一时惊讶有些失仪,叫皇上见笑了。”
“是挺好笑的。”他不冷不热地接了句,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心头更觉火大,“这么晚了还跑到这儿来坐着,怎么,屋子里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chuīchuī风?”
见他说话有些带刺儿,还yīn阳怪气的,容真老半天摸不着头脑,“皇上……不高兴?”
他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应道,“嗯,不高兴。”
容真默……还真够坦白的。
见她不答话,顾渊冷道,“朕叫人送来的补品都吃了么?”
她忙点头,“吃了不少,只是皇上送得太多,还有好些都堆在那儿的。”
顾渊恢复常态,听不出语气地说了句,“哦,那明日朕派人来拿回去。”
这下子容真愣住了,“拿……拿回去?”
皇帝送的东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反正你顶着这么虚的身子还能大半夜的chuī冷风,想必身qiáng体壮,铁打的人,补品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理?”
容真终于明白他在生哪门子的气了,当下也不劝慰,反倒低下头去带点怨似的说道,“皇上忙于政事,又有那么多嫔妃相伴,嫔妾成日待在屋子里闷得发慌,今儿不过是出来看看星星罢了,皇上都给嫔妾使脸色。嫔妾早知道祈福那阵子的朝夕相伴不过就是一辈子一次的梦罢了,眼下不能陪着皇上,叫这星星陪陪嫔妾都不成么?宫内宫外,皇上不一样了,至少这星星还是一样的。哪知道就是看星星也能惹得皇上不高兴,这还真是嫔妾的不是了。”
她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倒是顾渊愣住了。
去净云寺的路上扎营那一晚,她陪他去山丘上说了会子话,那时候确实星辰万千,煞是好看。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阵子没有来看她一眼,她竟傻气到大冬天的跑来看星星,睹物思人。
先头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熄,徒留下满腹柔软。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评价她的一片痴心,便伸出手去抬起她的下巴,只见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竟带着点水光,眼圈也红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那点涟漪慢慢散去后,他心下沉了沉,脸色有些捉摸不透。
她爱他,念他,所以见不到他便有些怨他,可冷静点想,他是皇帝,不单单是她的丈夫,这点小xing子该是他平日里最不愿见到的。身为后宫一员,若是痴心妄想一人锁住皇帝,还把自己看得和国事一样重要,只能说是愚不可及。
她素来是个聪明人,怎的也犯起糊涂来了?
他脸色一沉,正yù说点什么,岂料容真却先抬手抹了抹眼泪,冲他笑了一个,“皇上您上当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没说话。
“谁叫您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嫔妾,如今一见到嫔妾就发了通脾气?嫔妾虽然知道您政事繁忙,但一见面就使脸色,还说话带刺儿,这见面礼给的也太不招人待见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样子有些得意,“怎么,皇上觉得嫔妾这回礼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