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姨娘如糟晴天霹雳,猛然抬头直直望向花奕。
花奕微微闭了眼睛,将脸别过一旁。“我既是错了,不能一错再错。若再姑息与你,恐你将要闯下更大祸端。”
“老爷的意思,便是要任由太太处置我,而置之不管了?”婉姨娘忽然一抹眼泪,猛然站起身子。
哪里还有半点伤心yù绝的模样,那脸上的神态也全然变成了一副嘲讽。
花奕转头看她时,只觉得胸口闷涨的难受。很费力的点了点头。
婉姨娘皱眉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的肆意乖张,直到满脸是泪,方才止住,“老爷没错,老爷哪里有错了?打一开始便是我错。我不该对老爷心生爱慕,不该嫉妒老爷和太太琴瑟和鸣,恩爱有加,而后想尽办法承了老爷的露水之恩。更不该执意留在府上,给老爷做妾,生下被我连累的盛瑾。更不该仗着老爷的宠爱,同老太太作对,太太叫板。想尽办法要权要钱。我错了……我错的一塌糊涂。错不该在年少时倾慕老爷,错不该想为盛瑾攒一份丰厚嫁妆。”
婉姨娘声泪俱下,可这一次,众人却都听见了真心。
海氏身为女人,能明白她心中苦涩。女人,一辈子活在内宅之中,做女儿时要仰仗父兄,做媳妇时便要仰仗夫婿。婉姨娘自小便没了父母兄弟,依靠着没有血缘的远亲老太太,活的小心翼翼。她常听rǔ母讲女儿家若是嫁了不好的夫君会如何凄惨,她吃苦吃怕了,怕嫁个豺láng夫君,这一生便毫无指望。
念着老太太仁慈,花奕温厚,便动了留在花府的心思。
她没有错,不过是想要自己活的好一些罢了。
花奕也没有错,只是血气方刚之时,被爱qíng冲昏了头脑。而算得上是受害者的海氏,更没有错。养育了婉姨娘的老太太又何错之有?
没有人错,可却因为每个人都要生存,而酿成了今日之祸。
婉姨娘以退为进,让海氏面上已有松动之qíng,花奕更是一脸疼惜。秦忠家的见势不妙,忙将方才奉给海氏的册子,递到花奕手里。道,“老爷,若我们花府再不整顿,恐怕便是将太太耗尽心血,也不能补齐亏空了。”
花奕闻言,如在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浇了凉水一般。幡然醒悟,匆忙接过账册来,一目十行,匆匆扫了一眼。当即怒道,“怎会有这么大的纰漏?我花府岂不是已只剩下一个空壳?”
海氏用帕子,揭了揭发红的鼻子,闷声道,“我之前和老爷提过很多次,可老爷总替婉姨娘辩白。因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过是拿一些跑腿的下人处置,粉饰太平。是以,家财才一路外流。家中,除了我和老太太的嫁妆外,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言外之意,便是花奕的祖产已经全被婉姨娘吞没。
花奕勃然大怒,不留余力的一掌将婉姨娘扇了一个趔趄。“你这妒妇,竟是这让yīn损,毁我祖宗基业,害我家宅不宁!我今日,断不会留你的!”
婉姨娘被打的只觉天昏地暗,便连花奕的声音听起来也觉得飘忽悠远。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痛心疾首的花奕。
海氏终于将婉姨娘打到,可却完全没有想象中慡快的心qíng。她缓缓起身,道,“先将她们都压下去吧。”
今天真是太累了,海氏扶额,又重新坐在了花奕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老爷莫要忧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花奕看着海氏,心生愧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屋子里人皆已散去。只剩下躲在后面看戏的花如瑾和花若瑾。姊妹两个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放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携手又悄悄的溜了出去。
☆、第八十章 新客(一)
蹑手蹑脚的从那院子后面逃出来,为了避人耳目,二人不得已又绕了好大一弯。待快到了正院门口时日头已经升至正中,到了该用膳时间,如瑾饥肠辘辘,若瑾也是jīng神不济。
两人正要挥手道别,各回各的领地。却遥遥听见似是有人哭泣,两人对视一眼,细细辨别,不是盛瑾娇柔怯懦的声音又是哪个。
“父亲素来最看重大哥哥,还请大哥哥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我姨娘实在是冤枉的呀。”花盛瑾梨花带雨,红苏手轻轻拉着花之横纤尘不染的白袍宽袖。
花之横除了请安之外,很少在后院走动。这会儿平白出现在正房门口,被花盛瑾抓个正着,端的是疑点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