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家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有着那么几分的谄媚,“太太生的尊贵,虽幼时因故而不得不寄养在乡间,老爷和太太也是特例找了好人家仔细看顾的。那真正的乡野人家,太太哪里见过。”
仔细看顾?海氏无声的冷笑,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来,“端的是那清河县民风朴实,不似这江南之人狡诈无赖。”
宁远海氏,乃是北方大户,亦是游牧民族后裔。太太海氏又颇有其祖父遗风,虽为女子,却豪慡大方,是真真正正的北方女人,最是瞧不起江南人油滑事故,小气算计的样子。
秦忠家的却是地道的南方女人,脸色有些许难看,可不过是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接口道,“太太说的极是,既是这般,何苦和他们计较,徒增烦恼。”
“我怎能不气?”太太猛然坐直身子,咬牙切齿,“今次这种种祸事,皆因婉澜苑那小妇所起。老爷不但不追究,反倒处处向着她,什么麻烦都要让我来处理。我倒真希望那破落户汪氏闹的沸沸扬扬,揪出那善施诡计的小妇给芳姨娘偿命”
太太中气十足,声音又颇为尖细,十足是能传音三里。秦忠家的被虎了一跳,忙压低声音,道,“太太好生糊涂,这话哪里能拿出来说?现下老爷正是要调任升职之时,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花府,想找披露来搬倒老爷,太太怎能在这节骨眼上犯糊涂?且不说老爷仕途如何,太太难道就不替大少爷打算?老爷官运亨通,少爷才能平步青云不是?”
海氏蹙了眉,看着秦忠家的目光闪烁,显见是对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后悔。秦忠家最是知道海氏脾气,便又挑了她爱听的话,道,“自古能者多劳,太太是这府上的主母,又颇有手段,老爷自然放心将这宅子里的事qíngjiāo给太太。婉澜苑的那位不过是老太太院里抬上来的妾侍罢了,就是翻了天也不过是老爷身边的玩物,太太才是同老爷举案齐眉的妻子。老爷看中的是谁,不消说也一目了然。”
第三章 婉姨娘
第三章 婉姨娘
太太自是觉得这话说的顺耳,略一思索也便信了,重新又躺回摇椅之中。神色稍平静了片刻,又猛然瞪大眼睛,道,“他哪里是敬重我是妻?素日里他怎不将事qíng都jiāo予我管?给庄田铺子让那小妇傍身,使得她比我这正头太太在府上更有威信,哪个耀武扬威能敌得过她?现如今出了乱子,倒一并都归罪到我的头上。我如何能叫他们好过?”
秦忠家的见她愤恨神色,便知道她又起了执念,忙安抚道,“老爷如今将事qíng都jiāo给太太办,岂不就是剥了那位的权?太太休要恼怒前事,只将眼前这件办好,既要保住花家名誉,又要将那位赶出府去才好。”
“说的容易,哪里就能办了?便连老太太那般jīng明之人都拿那小妇没办法,我再大能耐,能大过身经百战的老太太?”海氏哭丧着脸,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敌人实在太qiáng大。十年来都将她这正头夫人排挤在外,连素以狠辣文明,战斗小三经验丰富的老太太都拿她没辙,自己又如何能赢得了?
“老太太哪里能管的了儿子房里的事qíng?总该是太太自己想法子,抓住老爷的心,方才是上策。”秦忠家的叹气,若不是海氏时而消极抗战,时而盲目战斗,也不至于让那女人羽翼丰满,如今独霸后院。
海氏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微微坐正了身子,正要兴起说些什么,忽而又似泄了气的皮球般靠了回去。“我哪里会那狐媚子功夫?且不说我不jīng通胭脂水粉之事,单只说说那能酸掉人几颗门牙的诗我也是断然写不出的。”
可偏偏老爷花奕是个文艺青年,就好这口。秦忠家的心中叹气摇头,脸上却依然恭敬有加,“太太只先将这件事办妥办好,再做后面的打算。太太想想,新婚之时,老爷同太太是何等亲昵?怕是对太太的qíng谊,不比对婉澜苑的浅。”
但凡失败的婚姻,总有其失败的原因,绝非偶然,也不见得都属于必然。以太太的智商,她是万万想不到究竟因为什么,秦忠家的虽然知道,可却不是时候直言不讳,只得又将话题绕开。原是想要替太太分忧舅太太之事,却哪里料到这位太太消极怠工,并不想说。合着眼睛,只想午睡。
汪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连几日都上门造访,且有恃无恐,吵嚷着必定要见到芳姨娘尸体才肯罢休。太太被气的半死,几次三番都不能在言语上战胜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