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明军想,自己是没有能力、没有地位、没有把握将对方推倒的了。
现今的问题是,如果左思程是自己心目中的生活故障,对方会不会倒转头来,认为她才是非拔除不可的眼中之钉。
如是,谁更有资格从心所yù,是太不言而喻了。
赛明军禁不住寒颤。
不期然地,在通衢大道上,以双手环抱自己。
是敬酒不饮,饮罚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是自己过分杯弓蛇影,对方根本已把过去的一切不看成一件事,故然,不会予以处理。只要自己克服那颗不安的私心,肯把过去的一笔忘掉,就依然可以保有现今手上的安稳生活了?
赛明军无聊地徘徊在中区,几度经过建煌集团辖下的百货商场,她都没有走进去。根本上是心不在焉。
在街口的报摊处,赛明军不期然地买了一份西报,紧紧地握在手上。
又唤起了一段应属不堪回首的回忆。
左思程离弃她之后,赛明军迹近于无家可归。那种彷徨比如今更甚百倍。
赛明军的父母数年前移民到加拿大去,在酒楼当洗盘碗的工作,把明军供书教学。她在哥伦比亚大学商科毕业之后,才回香港找事做,谋发展。
当时寄居在姨母家,随随便便一份行政练习生的工作是不难找得到的,才上工不到半年,就在一个业务场合内,认识了左思程。
良宵花弄月的qíng与景,吸引力之大,莫可明言。
家里头的抗议之声,比起枕畔那喁喁细语,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赛明军决定搬家,租住一位中小学同学徐玉圆家居旧唐楼的一间尾房,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左思程过了一段她自以为是làng漫得无以复加的双宿双栖日子。
好景是永远不常的。
当左思程向哭得死去活来的赛明军说:
“我从此以后,再不来了。”
赛明军拼命摇着头,她以为对方只是一时之气。
不会的,左思程在冷静一个时期之后,他会回来。
最低限度,为她肚里的孩子。
当然是赛明军估计错误,就是因为她肚里有了孩子之故,左思程更义无返顾地离弃她了。
这个男人言出必行,再没有摸上明军住处。
明军的电话接到左思程的写字楼与家里去,都不得要领。
第一部分昨夜长风(6)
那一夜,她曾不畏羞惭的直叩了左思程的家门,那让她进屋子里去坐的女人,自称是左思程之母。
赛明军怯怯地,只敢坐一半椅子,说:
“左伯母,对不起,骚扰了你。”
“要是只此一次的话,不要紧,赛小姐,你有话尽量说。”
一接触,就词锋凌厉,完全不是善类。
赛明军愣在那里,却不知如何继续接腔。良久才晓得讷讷地说:
“我希望跟思程见一面。”
左伯母清一清喉咙,说:
“思程并不在此。”
然后她再解释:
“我的意思是他不在本城。”
“嗯。”赛明军轻喊,稍稍移动身子,以掩饰着她的不安。
一时间,她不知是否应该相信对方的这个报导,只好再问:
“思程他到哪儿去了?”
“因公到日本去了一趟,他早已离开旧公司,到新公司上任,这是你知道的吧?”左母说。
“他没有向我提。”
“新的差事相当有前途,是一家财雄势大的跨国地产公司,要栽培他,让他接管整个东南亚的各个发展及合作计划。听他说,一年之后,有机会进驻董事局。”
赛明军微垂着头,对左思程能有光明前途,她仍付予极度的关注。心里竟还掠过一阵子的安慰。
“所以,赛小姐,”左母说:“希望你千万要成全思程才好。”
“我?”明军吓一惊:“怎么会是我?”
“你若真的为他好,请远离他。试想想如果有个女人,终日哭哭啼啼,yīn魂不息地在他的办事处附近出现,人家会怎样想?对他的名誉又有什么影响?”
左母看着赛明军稍稍动了容,乘机再进迫一步:
“你们后生一代,口口声声的山盟海誓,可是,一到有切身利害关系,就露出本来面目。怎么可以宁可死缠烂打的来个一拍两散,也不肯放对方一马呢?这叫莋爱qíng吗?真令人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