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忧伤?
我现在有了第一个可以托付xing命的朋友,将来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多个。我们在一起,可以做的事qíng很多很多。生命如此漫长,我为何要想着孤独,想着轻生、想着无望、想着自尽?
命运,不在有毒的耳珠上;不在帝王的圣旨里。
它在我自己手上。”
姜沉鱼伸手,从左耳上摘下那颗毒珠,用力狠狠一掷,珠子划出长长弧度,啪的掉进了池塘里,激起的水花,很快就湮没在其他涟漪之中。
师走吃惊地看着她,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一个多月,自然知道那颗珠子的重要xing,也亲眼看见她曾为了它不惜跳湖寻找,可如今,她却将它丢掉了,就那样随随便便却又无比坚决的丢弃到了水塘里。
风雨chuī起她的紫衫白裙,chuī起她的垂腰长发,她是那么的纤细柔弱,但是,世间却没有任何一种风,能将她chuī倒。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那分明是一株梨花,绽放在尘世之间。
倔qiáng而美丽。
第十四章 迷迭
瓦片上的水渍沿着凹槽汇聚成线,再在檐边处凝结为珠,颗颗滑落。
被大雨洗刷后的街道显得格外湿润净洁,一些之前关门了的店铺纷纷重新开门营业,行人也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
姜沉鱼收好伞,走进集市。
这片地处卢湾东北角的集市是著名的商区,来自四国的商人们在此开辟出了一幕鼎盛的繁华景象,除了之前走过的隶属于赫奕的华缤街,另有三条南北走向的并列街道,而其中最东侧的,便是云翔。
比起百货云集的华缤,云翔则以风雅昂贵著称,出售的货物也以古董字画、珠宝药品居多。因此,尽管在四条街中显得最是冷清,但放眼看去全是香车宝马,商客们也都服饰鲜丽。
“云翔街蔡家铺子买迷迭香三斤。”
这是父亲给她的密件里的话。
也就是说,位于这条街上的蔡家铺子,是姜仲安cha在程国的一枚隐棋。姜沉鱼望着眼前的街市,不禁开始钦佩父亲在间谍之术上的老谋深算与顾虑周全。众所周知,大隐隐于市,而人最多的地方往往也是消息最灵通之处,因此,设立qíng报收集点时,通常都会把它安cha在市集内。然而,大家却疏忽了很大的一点——民间的消息,往往是最不准确的消息。
正所谓流言蜚语,三人成虎,一起事件在传过多数人之口后,必定会被添油加醋最后甚至与其本意相悖,所以,茶馆酒楼得到的消息,过于杂乱,在时间上也拖滞太多。而蔡家铺子则不同,它价位昂贵,专门针对豪富开立,售卖的又是贵胄女眷们一日不可或缺的香粉胭脂、珠宝首饰。这批最喜欢道人是非、与当事人紧密联系却又置身事外的群体,将为它的信息补足带来最安全可靠的来源。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地方,才是她——一个璧国来的使臣即使去了也不会招致怀疑的地方。
姜沉鱼举步走向十丈外的蔡家铺子。
铺子的门大开着,半人多高的柜台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与一位老妇人聊天。老妇人手里还抱着个婴儿,婴儿哇哇大哭,老妇人就连忙边摇边哄。另一侧的货架前,两个伙计正招待一位贵妇看首饰,贵妇将盒子里的镯子一只只的取出来,往手腕上套,然后摇摇头,放回去,再戴下一只。
姜沉鱼走的越发近了,那些镯子的花纹都可以看得很清晰,还有十步之远、九步、八步……贵妇拿起一对青钿白玉镯,慢慢地套进去,剔透的玉质映衬得她的手腕更加纤细柔美。
还差七步、六步、五步……
老妇人边哄着孩子,边转头对掌柜道:“我这孙儿不知怎的,这两天老哭个不停。”
掌柜安抚道:“小孩子嘛,哭哭有jīng神……”
还差四步。
伙计道:“夫人,就买这副镯子吧,这镯子便宜……”
还差三步。
眼看铺门已近在咫尺,姜沉鱼突然一个侧身,走进了隔壁的铺子。
立刻有店伙计迎上前来:“姑娘可是买琴?这边请——”
蔡家铺子旁,是一家琴行。
姜沉鱼走到一把雷我琴前,沉吟不言。伙计忙道:“姑娘好眼光,这把琴可是我们琴行的镇店之宝,乃一代铸琴大师雷文的生前力作,你且看它的琴身,乃是用最最上乘的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