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_作者:十四阙(12)

2017-04-13 十四阙 宫斗文

  姜沉鱼还没反应过来,昭鸾已一把拖着她回茶馆,躲到了门口。

  “怎么了?”姜沉鱼透过门板的fèng隙往外看,见街外一切如故,行人三三两两,摊位稀稀落落,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一辆马车从拐角处转了出来,不急不缓的朝这边走过来。

  昭鸾紧张道:“怎么这么倒霉,京城那么大,偏在这里撞上呢!你看见了吧?”

  “什么?”

  “哎呀,白泽啊!”

  一语如雷,震的姜沉鱼浑身一颤,再凝目细望过去,果然见那马车虽然质朴无华,丝毫不起眼,但在车辕处却绘着一只白泽。

  白泽,昆仑山上的神shòu,能说人话,通达世qíng,鲜少出没,若得圣君治理天下,则奉书而至。当今天子昭尹登基伊始,赐此图腾于姬婴,从此,白泽就成了淇奥侯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

  也就是说,车中之人是……公子?

  公子怎会来此地?姜沉鱼下意识的揪住自己的前襟,见那马车驰近了,缓缓停下,正好停在那名叫潘方的屠夫身边。

  继而,车门开启,姬婴一身白衣走下车来,对潘方拱手行了个大礼。

  昭鸾低声道:“啊,原来他是来找潘方的,奇怪,他们两个认识?”

  姬婴与潘方开始jiāo谈,阳光照在馆外的这一幕上,他的每个表qíng,每个动作,甚至衣服上的每条褶痕,都是那般清晰。

  姜沉鱼不禁心生感慨,他们这个样子究竟算是有缘还是无缘呢?若说无缘,京城这么大,而她又千年出一次门,偏就这么巧的遇上了;但若说有缘,她家的媒婆去了他府邸提亲,他却不在家中来了此地。

  耳中听潘方道:“潘某一介莽夫,已无心仕途,侯爷又何必qiáng人所难?”

  姬婴微微一笑:“潘兄真是过谦了。这世上千里独骑追流寇,万军单枪擒敌首的能有几人?你自幼随父从军,熟读兵法,擅使长枪,十六岁时力挫宜国大将颜淮,十九岁时受封轻车将军……如此荣光,又岂是莽夫二字所能概括?”

  昭鸾哇了一声,凑在姜沉鱼耳边道:“没想到这个屠夫原来这么厉害啊!”

  姜沉鱼对她竖起一指,示意她继续听。

  潘方有些动容,但最后却凄凉一笑,沉声道:“侯爷果然详知潘某的过去,那么更应知晓,潘某是因何丢了官职被逐还乡的。一个叛军之将的儿子,怎有颜面再上战场?”

  姬婴凝望着他,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悲哀之色,“没想到啊……”

  “是啊,谁也没想到,我父会叛变……”

  “我没想到的是你。”

  潘方一怔:“我?”

  “是。”姬婴的目光格外明亮,盯着他,盯紧他,须臾不离,“我没想到的是,潘老将军一世英雄,竟然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不但不曾想过要为父正名,还其清白,还跟着人云亦云,黑白不分,自甘堕落……”

  潘方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难道你真的认为你父亲会叛变?真的认为他被俘虏后受不了严刑拷打所以泄露了军qíng?”

  潘方的表qíng已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颤声道:“你说……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可是当时分明有他亲笔招供的信函,还有他的两个下属也都那么说……”

  姬婴冷笑:“潘兄熟读兵法,难道不知‘借刀杀人’与‘无中生有’二计么?”

  潘方呆滞了半天,最后慢慢地松开姬婴的手,喃喃道:“难道是假的……难道当年的一切都是假的?”

  “信可以假,人证亦可做假,但是,”姬婴的冷笑转为微笑,如chūn风拂绿了青糙,晨露润艳了红花,有着这个世间最温柔的颜色,“你父亲不是假的,你父子之间的感qíng不是假的。难道连你,也不信任他么?”

  潘方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忽的一拳锤向墙壁,红着眼睛道:“我错了!父亲,我错了!我真是错大了!”

  姬婴悠悠道:“前尘已逝,来者可追,现在悔悟还不晚。”

  潘方转身砰的向他跪倒,叩首道:“小人潘方,跪求收入侯爷门下,只要能为我父伸冤,甘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