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宜王的三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你喜欢,你可以随时得到百万金钱;只要你喜欢,你可以用金子砸人砸到手酸;只要你喜欢,你可以天天龙肝凤肚享尽这世间所能用金钱享受到的一切……”
姜沉鱼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就只剩下了钱。”
“本来就是钱。放着那么一个大财神不好好把握,笨蛋。”
姜沉鱼笑着笑着,垂下了眼睛,然后轻声道:“我不是不知道金钱的重要xing,我也不会清高的说我肯定不会需要钱,只不过……”
薛采倾耳聆听。
“这个人喜欢我。小采。”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眼神放的很柔很柔,用一种发自肺腑的感qíng道,“不计较身份不在乎得失纯粹只是因为我是我,而这样的喜欢我。所以,面对这样的喜欢时,我没办法去思考别的关于后路啊利益啊之类的问题。我所能唯一做的,就是尽力去维持它的纯粹。”
薛采的眼睛深黑深黑。
姜沉鱼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能被人喜欢,是多么多么不容易的事qíng啊……”
薛采的表qíng变了又变,最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车行半个时辰后,抵达海港。远远的,蔚蓝色的海水和碧蓝的天空两相辉映,旭日东升,海平线上红霞一片,近一些,有海鸥清鸣,船员们扬起风帆,一时风动,锦旗飘飘。
夏日如此美好。
又是一个崭新的、明艳的好天气。
然而,公子的寿命也随之又少了一天。
沉鱼注视着被阳光照的五彩斑斓的水面,忍不住想:如果,如果我的喜欢,能让公子好起来的话,那么,我要更喜欢更喜欢他;如果,如果我不喜欢公子了,就能令他的病qíng好转,那么,我宁愿放弃这段喜欢。
神啊,原谅我这一刻如此软弱。
软弱到要用这么虚无缥缈的衡量去盼求一个结果。
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无助。
也真的真的真的,为此悲伤。
无论如何,请一定、一定要保佑公子,让他好起来,好起来……樱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尽芳华亦不过冠绝一夕。
虞美人糙,chūn青夏绿秋huáng,数忠贞最难得缘结三季。
船头,号角声响——
船只离开港口,驰向了璧国的方向。
番外 易醒晨昏易醉人
阳光从海平面上升起来的样子,原来,和在家里从窗口望出去的,是不一样的。
在家时,晨曦的到来其实并不明显,总是等天大亮了,才意识到,有薄薄的光从天边拢过来,落到手上,没有温度。
但在海上,原本是漆黑一片的夜,突然被红光点亮,那一瞬的绚丽,却几可让人窒息。
我忍不住会想,这样的光,与火,其实是没有区别的吧。
——同样来的那么直接、gān脆、惊心动魄。
而小姐,就沐浴在那火一样的晨曦里,静静的站在船头,凝望远方。海风chuī起她黑色的斗篷和长发,飒飒作响,她的肌肤,透明的宛如白玉。
这幅画面被时光烙成了永恒,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我永远忘不了她当时的样子。也许,不止是我,其他人也都不会忘记。
小姐是个美人。
从来都是。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是七年前。当时我父经商失败,投河自尽,丢下孤儿寡母充为官奴。我算是几个姐妹里命比较好的,分配到了素有善名的右相家。进府时是一个雷雨天,我在一位名叫容婶的管事带领下前往花厅拜见主人,刚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用袖子挡着头从院子那头匆匆跑过来,少年经过我时,还重重的撞了我一下。我很疼,但在看见他那件镶金嵌玉的衣袍后,忙不迭的将已经涌到喉咙的惊呼声生生压了回去。此人非富即贵,不可得罪。
而那少女则一边拧着湿嗒嗒的袖子,一边回头喊:“沉鱼,快点啊!”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第三人。
那是个七八岁的女童,年纪比这两人都要小,她自雨中缓步走来,裙摆不见飘dàng。父亲生前最慕虚荣,恨不得养出个当世无双的大家闺秀出来,因此,对我六个姐妹的日行举止,都要求苛严,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我以为自己在长年的训练之下,已经做的很好。但此时看见这女童,方知何为真正的贵族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