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_作者:十四阙(59)

2017-04-13 十四阙 宫斗文

  昭尹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明了了,轻叹道:“好,朕会在那天大办盛宴,一定让姜贵人过个风风光光的十九岁芳辰。”

  “如此,就多谢陛下了。”姜沉鱼再次叩拜。

  昭尹的目光胶凝在她身上,缓缓道:“你,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姜沉鱼笑了一笑,这一笑,如拂过风铃的chūn风;如照上溪泉的夜月;如晨曦初升的水雾,清灵美好到无以复加。

  然而,看入昭尹眼中,则成了隐隐约约的一种怜惜,很轻、很淡,却又真实存在。

  这个女孩儿,原本是姜家的小女,原本该是姬婴的妻子。

  这个女孩儿,现在是他的妃子。

  这个女孩儿,不愿当妃子,想当谋士。

  这个女孩儿,只有十五岁。

  偏是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境地遇见了这样的人。

  造化真弄人。

  姜沉鱼走出书房时,已是亥时。

  夜凉如水,宫灯流苏摇曳,道路明明灭灭。

  罗横本要相送,但被她拒绝,独自一人走出玉华门。

  一阵风来,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左耳上的耳环,原本系着长相守的地方,已经更换成为另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衬得她的脸色极为苍白。

  “这种毒叫红鸠,乃鸠毒之最,一升里只能提炼出一滴。”先前,在御书房内,田九呈上了这粒珍珠,并解说道,“我已将红鸠放入珠中,关键时刻只要用牙咬碎吃下,入口即死。”

  昭尹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开口道:“把你的长相守解下来。”

  姜沉鱼一怔。

  昭尹道:“一名药女,是不可能戴着这样一只耳环的。”

  姜沉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耳环解下。田九就用那颗小珍珠换下了长相守,再将耳环还给她。

  昭尹一边看着她戴上新耳环,一边满意地点头道:“这样就行了。即使你不幸被擒手脚被缚,只需轻轻侧脸,便可咬住此珠。”

  姜沉鱼试了一下,果然很轻易就能咬到垂在左肩上的珠子。其实她原本想的是参照父亲所培训的那批暗卫,将毒药藏在牙内,但是很明显,昭尹的这种方法更安全也更隐蔽。谁会想到,要去注意一个女俘虏的耳环呢?

  一念至此,姜沉鱼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盒盖,被卸下去的长相守就静静地躺在锦锻上,荧荧生光。她摸着圆润的凸起表面,手指开始微微发颤,在御书房内硬是被压抑下去的qíng绪,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涌蹿出来,无力可抗,更无处可逃。

  此去程国,万水千山,前程未卜,而她所接到的任务又是那般艰难,若不成功,便只有一死。因为,昭尹绝对不会让人知道派往敌国的间谍,竟然会是他的妃子。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自己此番离开,便再也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帝都。

  回不来了,图璧。

  回不来了,长相守。

  姜沉鱼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个不停,但脚步却依旧坚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一处宫门前。

  宫门尚未落栓,半掩半开,透过门fèng,可以看见里面的屋子还亮着灯,一个熟悉的投影映在窗纸上,很轻易地点缀了她的眼睛。

  她在门外默默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缓伸出脚,迈过门槛。

  两名宫人正说着话从内屋走出来,看见她,俱是一呆。“淑妃娘娘?”

  其中一名连忙放下手里的物什,迎了过去:“娘娘这么晚了怎么会来?”

  她的目光胶凝在窗上的剪影上,“我想见姐姐。”

  两名宫人对望一眼,带着古怪的神qíng进去禀报了,窗纸上,但见那剪影将头一侧,说了些什么。然后一名宫人匆匆出来道:“贵人已经睡了,淑妃娘娘有什么事明儿个再来吧。这都这么晚了,我们也要落栓了。”

  姜沉鱼一种很平静的声音道:“告诉姐姐,她若不见,我便不走。”

  宫人为难,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又进了屋。

  窗上的剪影变得激动,挥手、走动,转入死角,再也看不见。

  夜风习习凉,姜沉鱼站在嘉宁宫的庭院里,看着光秃秃的腊梅树,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她来这里时,上面还盛开着鹅huáng色的花朵,而今已全部凋零了。要想再睹盛景,只能等来年。

  来年,它肯定会再开,但是自己能不能看的到,就是个未知数了……门帘再度掀起,宫人走出来道:“贵人有请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