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的神色疲惫,咖色的上衣在手肘的地方有明显的污渍,因为扭伤了腿,拄着拐杖走起来有些跌撞。他疑惑又忧心的望向哭得不能自己的我,又转头看向傅君颜朝我们走来,当他的视线终于落在傅君颜心口边的枪伤上时,脸上有片刻的错愕和震惊,皱着眉头开口就问我:“那是枪伤?”
我望着爹地心痛的点头,伸出手努力去抹自己不断流泪的眼睛。表哥听了也上前几步,满是不可置信的小声喊:“怎么可能?以傅君颜在娱乐圈的地位,以他的人品作风,有谁敢动他?谁会动他?怎么可能会有枪伤?”
我闭上眼吸了口气,只是对着他们摇头。半撑起身子把傅君颜的上衣扣好,替他拉好被子,趁着这些动作努力的平息自己的qíng绪,才再次望向他们。我告诉自己,我要坚qiáng……
我听见自己说:“爹地,你们先听我说。萧医生告诉我,傅君颜这次得了胃损伤,具体qíng况还要等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诊。但是,最坏的可能xing就是要做胃局部切除手术。”我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握住傅君颜渐渐回暖的手掌,我说:“如果是胃切除,就算萧医生告诉我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宝贝也不是傻瓜,我知道,这对他的身体或多或少是会有影响的。可是,不管他什么样子,不管后果怎么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想没有一丝偏差的告诉你们,对顾宝贝来说,这辈子,生无别恋,死有可依的,只有傅君颜,只会是傅君颜。”
我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傅君颜现在昏迷不醒,刚才来的时候我也看见了大批的记者,而且副导在沙漠中丧命,我们却活着。我不知道接下来的风雨会怎么样?可是,每一次都是傅君颜来保护我,照顾我。现在他累了,在他休息的时候,我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呆河豚应该站出来,因为,我也想保护我的男人。所以,作为我最亲的,最爱我的你们,可不可以,在我们最难的时候,支持我们,相信我们?”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沉重,也许是顾宝贝这辈子,从来都悠哉闲哉,没有这么正式的说过话,爹地和表哥听了我的话,长久的静默,他们拉了椅子坐在我面前,望了我很久。终于对视一眼,双双郑重的朝我点头。
表哥昂着头,表qíng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他极认真的闭了闭眼才说:“傻妹妹,哥哥我不会再搅合了。这个世道,我还指望你能找什么样的男人?我当初看他傅君颜长得惊艳好看,足够配你,心里就谢天谢地了。只是我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怎么转眼就被个男人拐走了?现在遇到这样的事qíng,你从小胆子小,没有信念是根本走不出来的。如果不是他带着你,护着你,如果他没有本事找到对的方向,我今天还怎么见到你?那么难的qíng况下,他傅君颜都能带你走出来,护你毫发无伤,我这个做哥哥的,又还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表哥挪了挪唇,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走过来,拿出纸巾给我擦哭花的脸。
心底有隐约的欢喜,但因为傅君颜的昏迷,这些qíng绪都变得不那么qiáng烈。我转过头望向依旧没有表态的爹地。爹地的眼底黯了黯,知道我望着他,也久久地对着昏睡中的傅君颜出神,终于他叹了口气,才转过头意味深长的望着我说:“我见这孩子一面,就知道他是极聪慧的。他做事很有章法,跟着我进书房,和我私下说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他毫不掩饰的说,‘他要娶你,他要养你宠你一辈子。’然后,又把自己所有的身家财产都做了公证给我,那么厚厚的一本。我只看了第一页,就知道他是在非常清楚明确的告诉我,他不光光是一个戏子,他找你是因为爱你,你们的位置是相等的,你们是门当户对的。他傅君颜做的第一步,就不卑不亢的堵住了我的嘴。后来我要他下棋,我毫不客气的gān扰他,你这个蠢丫头还开着喇叭在偷看,可他始终从容淡定,不骄不躁。最后吃饭的时候,我在他的面里起码放了半包盐,可他愣是处变不惊的吃的一gān二净,从头到尾没有喝一口水。”
说到这里爹地顿了顿,眼底滑过一丝挣扎,似乎是静了静才说:“当年你生父在世的时候,就有人说他,‘莫谦其人,深心密虑,沉稳自抑,不露机锋,不可以貌窥之。’而你找的这个傅君颜,待人如沐chūn风,但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肖莫笑在他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这样的城府。可你又把话说得那样满,那时候你们还什么波澜都没有遇到,你就说对他到了生无别恋,死有可依的地步。我怎么放心的下?更何况,坏就坏在他傅君颜太聪明又太年轻,他才二十二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男人的心瞬息都可以变化。作为父亲,我最大的担心,就是他太好,而如果有一天他不是你顾宝贝的,你再去找谁?你下半辈子怎么办?”爹地怅然的垂眸,才终于平静下来说:“可是现在,我不担心了。我的傻孩子傻人有傻福,一个男人肯用命来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着,爹地伸出手,鼓励的拍了拍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