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只剩下深灰、黑、棕,藏的时候,他才满意。
要人家尊重你,你必需首先尊重自己。
小余彷佛在今日立志。
他并没有去纠缠梁守丹,女人要男人看颜色的时候,男人最好维持缄默。
傍晚,他换上深色西服去接母亲喝喜酒。
那种场合,简直是大规模相看,年轻未婚男女穿戴整齐了,各自三三两两的占据有利座位,看人,也让人看。
往日,余立平是这类游戏的好手,如果有女孩子对牢他笑,他一定有表示,通常会走过去用手搭住对方椅背,问一声「你是新娘子的表妹?好脸熟,什么,不是,是同事?我替你叫杯咖啡,这里的伊面也不错……」
如此这般,他结识过无数异xing。
今夜他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乖乖坐在母亲身边服侍老娘。有亲友过来他便站起招呼,否则分文不动。
余太太问儿子:「你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余太深以为奇,「你看,」她想提起儿子往日的兴趣,「那红衣女郎多艳丽。」
立平一向不喜红衣女。
人没进来,衣服先进来,还没看到人,已经先看见衣服,不知是衣服穿人,还是人穿衣服,衣不惊人誓不休,太夸张了。
「那么,」余太太又说:「看,白衣女。」
余立平也不喜欢,雪雪白,一伸手就像玷rǔ了她的样子,这社会太现实,完全不适合不食人间烟火型女子,立平自问没有耐心时间jīng力服侍一朵百合花。
开席了,他仍然坐母亲身边,自冷盘乖乖吃到甜品。
余太太奇问:「你没有别的事?」
立平回母亲:「没事,我闲得慌。」
变了,余大太想,完全变了,这个转变,不知是好是坏。
那一晚,立平觉得省下许多力气,他并没有扑来扑去侍候那gān女孩,他要洁身自爱,他不再稀罕做众人乐园。
星期一正是他最最忙的一天,替上司背黑锅,让同事开小差,为下属抵挡横风横雨。
在大机构内工作过的人,不难发觉,人类至大的丑陋与弱点便是一有机会就想整治及控制他人。
老板放假,小李不过暂时替他三天五天,就立刻开始摆款,把小张小王召入房内问:「那计划表做好没有,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马上打算jīng忠报国,牺牲同事,在所不计。
一点都不怕难为qíng。
权力到了独裁者手中,往往造成大悲剧,就是这个道理。
争争争,人争我争,日争夜争,升了职也不过加两千块,那许多人便甘心受愚弄,被上司支使得团团钻。
无奈人在江湖,维持清白谈何容易,余立平亦不得不成为游戏一分子,再无聊,再愚蠢的章法,都得继续玩下去。
晚上八点才回到家中。
他的威士忌加冰要双分才能松弛神经。
初出道jīng力好得多,立平想起守丹的小弟,是,就似那小伙子,青chūn抵挡一切,他根本看不见立平给他的白眼,懵懵然做欢乐英雄。
电话铃响。
余立平有第六感,知道由女孩子打来。
「在家?」是守丹的声音。
「不,不在家,这是电话录音。」
「要不要看电影,我负责买票。」
「我想打个盹,买九点半票,还有,请来接我。」
守丹在那头直笑。
「不然我就不出来。」立平说。
「办公室生涯益发辛苦,嗳?」守丹笑。
「苦不堪言,下班之后,茶饭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