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笑笑,「读者最可爱。」
程中说:「可恶才真,需素无穷。」
「他们才是我真正的老板,」陈佳笑,「当然有权这样做。」
「陈佳,让我做你的老板如何?」程中试探未婚妻。
「不,我发过誓,成年以后,我要自力更生。」
「你太过耿耿于怀了。」
陈佳说:「暂时不谈这个,让我们出去吃饭。」
「来吧。」
故事原来是说故事的人本身的真实故事。
读者们可不知道这一点。
故事要有三个人,陈佳不可能是绅士,也不会是少妇,那么,她是那个小女孩。
照陈佳的年龄推算,故事发生在十多年前,一只豪华客轮上。
那一年,她才十五岁。
当下,陈佳似真正把往事丢下.与程中渡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回到市区的公寓,卸了妆,坐在露台上,自觉不枉此生,知乐常乐,事业与感qíng进展都十分理想,于愿已足。
陈佳吁出一口气,上chuáng休息。
她没有时下一般gān文艺工作的人的坏习惯,她不用服药睡觉,很快就憩着,陈佳时常笑说这是她最最得天独厚之处。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的陈佳,已经成年,她似刚刚下班回家,看到房门口一叠湿内衣,是她出门前浸在盘中打算洗涤的,又被她母亲扯出扔在那一角示威。
在梦境中,陈佳忽然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她冲入房中,把她母亲揪出来,推翻在地,顺手取起身边一支木棍,兜头兜脑向母亲击打,血花四溅,一边嚷着:「你不尽责任,你不尽责任。」
在这个时候,陈佳惊醒。
她额角背脊爬满冷汗。
丑陋的往事如一条巨龙,惊醒之后到处肆nüè,陈佳深深后悔,程中说得对,忘记它,只有对她好。
她起chuáng点着一支烟。
母亲已于三年前去世。
在这之前,她们也已有十多年没有见面。
事实上,在轮船泊岸之后,陈佳再也没有见过她。
十五岁之前,多次,母亲一闹qíng绪,就乱扔乱摔她的衣物,一边喊「我的罪孽满了,我的罪孽满了」,一边把陈佳推出门去赶她上街。
陈佳从来没有动过气。
她一次又一次默默忍耐,渡过最黑暗的童年。
十五岁之后,没有人听过她提母亲这两个字,连她都以为已经忘记这个人。
但是今夜证明她并没有淡忘,伤痕历历在目。
陈佳惆怅,看样子她终身都无法不背着这创伤的十字架。
最坏的一次,母亲取出利刃,咬牙切齿要赶她走,即使如此,陈佳也没想到她恨这个妇人恨到要置伊于死地。
噩梦太恐怖了。
天渐惭亮,陈佳又得展开一天的工作。
下午三点半,程中照规矩自办公室给她电话,同她说两句话。
陈佳说:「我很想念你。」
程中答:「我也是。」
然后她带着微笑出门到图书公司去。
推广经理同她说:「见小读者的计划非常成功,其他书商纷纷跟进,我们又一次带领cháo流。」
陈佳说:「怪累的。」
「喔唷陈小姐,现在gān写作,也不能尽躲在深闺不见人呵。」
陈佳笑笑,生意人都一个心思,赚钱最重要,巴不得写作人上台去兼职唱歌跳舞。
「过两个月我要出埠。」
「小姐,jiāo足了稿子,我管你去南极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