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心问:“不是要解雇我吧。”
卓元宗不动声色,这个女子冰雪聪敏。
他只答:“你太多心了。”
“我并非一个多嘴多事的人。”
“看得出来。”
片刻,铭心觉得肩膀有点僵硬,她问:“可以动吗?”
“画好了,请你指教。”
铭心过去看,只见蓝色调子水彩画内的她孤零零坐在石凳上,四周围嫣红姹紫,可是画中人却无限寂寥。
铭心吃惊,真没想到她如此孤寂,卓元宗捕捉了她该刹那心绪。
“怎么样?”
铭心不语。
“下次,希望可以画你的正面。”
“你也弹小提琴?”
他意外,“噫,我关在储物室内密练也被你听见。”
铭心笑了。
她拍拍衣服,回到屋内。
鲁妈正在cha花。
她说:“大小姐要回去了。”
铭心点点头。
“元华自幼聪明,所以多烦恼。”
铭心不出声。
鲁玛说下去:“似我这种粗人,只知道一日一日生活下去,逆来顺受,哪里有想过对抗。”
铭心坐下来,用手托着腮,“鲁妈你说得对,家母辞世,我自幼觉得悲伤天经地义,更加要努力做人,莫使她挂念。”
鲁妈大奇,“夏小姐你是读书人,居然也听天由命。”
铭心回忆说:“那时受亲友歧视欺侮,亦当世qíng原应如此,并没有特别难过。”
“现在呢?”
“都没有来往,更加没有生气机会。”
鲁妈忽然明白了,“你这叫做豁达。”
铭心感慨,“谁知道,也许因为笨。”
元心在身後问:“穷人是否特别受气?”
铭心笑,“你问这个gān甚麽?”
鲁妈也说:“你永远不会知道。”
元心坐下来,边吃冰淇淋边说:“人一穷就会吃苦。”
铭心微笑,小小姐也不是不明白人qíng世故。
鲁妈已经捧着花瓶出去了。
元心天真地问:“下一站,你是否到别家去教书?”
铭心忍不住调侃她,“我们穷人心思都特别慎密,家教不过是临时工,我已正式申请了优差,不过趁空档来你家过渡,你不用替我担心。”
元心只说:“噢。”她也听出厦铭心正讽刺她。
铭心说:“快来上课,还等甚麽。”
接着一个星期内,元华走了,元声牢骚多多,元心晚晚出去跳舞,在这种困难的qíng况下,夏铭心都教会元心讲普通会话。
“你好吗,天气还不错”,“你气色好极了,我们有空一起喝茶”,“立法会的气分紧张,你怎么看”,“功课太忙,我没空打球”……
每日傍晚,铭心有不可抑止的冲动,要走到花园去看卓元宗写生。第四章
她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把你的事全告诉我。”
像小朋友彼此结jiāo一样:“你几岁,在甚麽地方读书,最喜欢吃甚么,爱玩哪种游戏,看甚麽xing质的书,最好的朋友是谁?
可是平日大方磊落的她此刻有种难以形容的羞涩,嚅嚅开不了口。
他也好像在等她,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便说:“请过来喝杯碧螺chūn。”
也不是每次都灵光,有一次老鲁尴尬地在他身後答:“是我。”
终於铭心在荷花池边喝到了他的碧螺chūn。
她笑说:“这种茶叶听是听说过啦,喝还是第一次,味道那麽淡,我贯喝加糖加牛rǔ的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