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他愣了下,“这又与他何gān。”
“在你离开后不久,皇兄召见了纪昀,要将格格许配与他,却被他当场回绝了。”我一口气说完,然后抬眼看他。我从来没有和他闹过脾气,可是这次,他不仅伤了我,更让我觉得隐隐的失望。
傅恒冷着脸听我说完,静默半晌方道:“雅儿,你是在拿我和他作比较吗?”
我微微一怔,在我内心深处,其实从来都没有拿他们作过任何的比较,因为我一直认准傅恒会是伴我一生的那个人,在我心中他总是占据了特殊的位置。可是现在被他提及,我不由自主地将两者放在了一起。我郁郁道:“我不想拿你同任何人比较,可我不明白,为何纪昀能做到的,你却不可以。”
他闷声不语,似在回味着我们方才的对话,目光闪闪,像针尖似的扎进人心。他朝我走近一步,我头也不回地往家中走去。
他追过来,紧扣住我的双手:“雅儿,我们之间的事qíng为何要别人掺和进来?”
“掺和?”我不懂。
“你不觉得全是因为纪昀,你才会同我疏远的吗?”傅恒两眼低垂,露出忧虑困惑的神qíng。
我无法接受他这样的说辞,也不愿同他解释,我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同恶人先告状又有何分别?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怪在别人的身上,而不能好好地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气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定定地看着我,又道:“半年前的那场大火,你为了他和我吵上一架,现在又是为了他来指责我。雅儿,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地婆娑着。
我甩开他的手,心上涌起一股冰彻骨髓般的凉意,又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烦躁。如果他能同纪昀一样在皇兄面前坚定地回答出“不”字,我和他根本不用面对现在这样的问题。
“六哥哥,”我尽量心平气和,“或许你有你的难处,可是雅儿愚钝,实在是参透不了。”我叹了口气,疲惫地说道,“我先回去了。”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拦我,而我无jīng打采,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
这次见面,我们不欢而散,往日的温qíng似乎渐行渐远了。
不欢而散(二)
又到瑞雪霏霏的腊月严冬,窗上绘成了晶莹的冰凌花,屋檐下挂着条条冰柱,外头是朔风凛凛,银装万里,有人经过时厚实的雪堆在脚步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躲在屋里,手中捏着本《李义山文集》,一页一页地翻着。光yīn如梭,这一年又过去了。我微微叹息,思及去年的这个时候,六哥哥自寒风中踏雪而来,执起我的手,牵我上马,南下的这段时光虽然短暂,却是我们在一起最开心的日子了。
“笃笃”的清脆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进来吧。”定是听莲又做了点心来,自打我回来后,她就变着法子给我做这做那,说是我从宫中回来,不见丰腴反而日益消瘦,要给我好好地补回来。
果然,听莲笑眯眯地举着托盘进来,她一手端起碗,另一手在我面前轻轻扇了下:“嗯,好香,小姐要不要尝尝?”
我好笑道:“今天又做了什么?”
“小姐尝下不就知道了吗?”她调皮地将芙蓉碗塞到我手中,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姐,你快些吃,前厅来了客人。”
我chuī了chuī手中的银色小勺,慢慢送进嘴里,不以为然道:“是来找爹的吗?”
“不,她指明要见小姐。”
“找我的?”我放下手中物事,稍稍整理了下头发,“那我们这就去吧。”
“不劳沈大小姐移驾,我自己找来了。”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一身素白的衣衫将她的脸色映衬得更为苍白,但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稍露疲态,只有神qíng还是那么倨傲。
“你怎么闯到我们小姐屋里来了?你懂不懂规矩啊?”听莲抢着开口。
我并不介意潇湘的不请自来,只是为她的这一身打扮犯了疑。早几日便听闻皇兄指婚的圣旨下到了傅府,按理说她应该是喜笑颜开,正忙着筹办婚事才对,又怎么会有闲qíng来我这里?
我低声吩咐听莲:“去沏壶好茶来,我和潇湘姑娘难得有此机会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