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机心,不受这一次教训,将来碰到个更厉害的,她就惨了,如今倒是一个好警惕,我始终认为这是一桩“焉知非福”的事。我想起她的露背裙子,她的笑脸,也难怪那个阿飞!
家里又有钱!
总而言之,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我除了替她担心之外,只好寄望于警察,免她惊怕。
但是没有好消息,隔了一个月,她说:“又上门来了,刚刚心惊ròu跳,好了几日,又来了,说找我,家人说我不在,把门推上了,他还逗留了大半个小时才离开,我连灯也不敢开!”
“玫瑰,搬个家吧。”
“不搬,如今大家在明里,我有心理准备,到底与亲戚住,安全得多,搬到什么地方去?”
“搬到我家来。”
“他不会跟踪?”她笑出来,“况且我住在你家,你说有多大的不便!我是教徙,我会祷告上帝的。”
“你是教徒?”我诧异的问。
“是的,”她说:“就是因为信得不够,上帝惩罚我来了。你不知道,一个人若有了急难,才会想上帝与母亲的。”
我回味着,觉得很有味道。
“上帝与母亲根本是一源的,有个说法讲就因为上帝无法个个人照顾得到,所以才派了母亲下来的。”
“你不怕了?”我说。
“祷告之后,到底是好一点。”她略振作了一点。这个既叫人爱又叫人有点恨的女孩子!
这么天真这么狠这么野这么火辣这么骄傲。
这一桩不愉快的事把我们拉得更近了。
她的态度是冷淡了,但是感qíng却接近了。
她检点了很多,再也没有热qíng的拉手搭肩了,像陡然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霜以的,那骄傲也就不再露在脸上,像在全身上了。
放了寒假,空下来,使她松一口气。本来她一直嚷要温习功课,可是真的放了假,她又不想读书。我与德明陪着她一个,我们两个人都不觉得怎么样,同学都笑了。
陪她去看电影,她不高兴。
吃茶,说腻了。
什么都不好。
问她想什么。
她答:“过了年,那只鬼不上门了,才好。”
这个我们也不能答应她,这种阿飞,真是……
玫瑰说:“以前我嫌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天气冷,功课忙,现在呀?现在只要少个人骚扰。不但我安宁,亲戚也安宁,叫别人一家跟着我担惊受怕的,真罪过——都是我不好。”眼圈就红了。
她憔悴了,但是憔悴了也还是玫瑰,夺人心魄的美丽。
“如果他知道我受这种委屈,恐怕会叫我回去吧?”玫瑰有点自言自语的说。
我与德明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还有谁呢?当然是夏威夷的那个男孩子。
她说:“假期了,也不寄什么卡片给我。好寂寞。不要怪我,我是有点笨笨的,也许他已经结了婚也说不定。我的新年希望?是考试不合格,反正已经尽了力了,也只好名正言顺的回去。”
是的,不能说她不尽力。读书不是一天可念二十四小时的事qíng,到了一个时间,便饱和了,再也装不进去的,人总需要调剂,怪不得玫瑰,况且功课一多,她只有更乱。
我们把这里当天堂,是因为家在这里。
她的家可不在这里。
她问我们俩:“暑假回家,你们赞成吗?”
“当然赞成,反正有时间,如果到那个时候,不是十分想家,把飞机票省下来,也可以在亚洲旅行几个地方了。”
她想了一想,“我还是回家。”
德明后来沮丧的说:“她怎么这么难以接近呢?”
“心里有另外一个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