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晖最终目的地可能是纽约。"
"我们有一间公寓在——"
"对不起,早已转户,该址并且受到密切监视。"
宦楣颓然用手掩面,"天呀,"她沮丧无比,"天下虽大,无容身之处。"
"并不见得,你的朋友会关照他。"
宦楣知道他指聂上游。
"眉豆,有种人天生是社会的渣滓,专门伺机诱惑彷徨的人堕落。"
宦楣惨笑,"我知道,你骂的是我。"
"眉豆,你要疏远这种人。"
"你口气听上去似牧师。"
"他能给你什么?"
宦楣喃喃说:"香槟与巧克力饼gān,以及我父兄的消息。"
"什么?"
"我们到了。"宦楣抬起头来。
邓宗平打开宦楣的手袋,放了一样东西进去。
宦楣轻轻道:"多谢馈赠。"
邓宗平没有回答,不知怎地,他双目有点润湿。
他一直由衷盼望,小眉豆会得脱离童话世界成长,做一个与他并肩作战的伴侣,他时常说,眉豆的二十岁等于人家的十二岁,他不能奉献终身来哄撮一个小女孩子,今日,眉豆处处表现成熟,他却觉得心如刀割,又希望她可以回到乐园中,好吧,就背她一辈子又如何。
"宗平,你不是想哭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哭。"
邓宗平微笑道:"我曾多次为你流泪,只是你不知道。"
宦楣发了一阵呆,转头回家。
他们的祖屋才真的有一阵怪味,幸亏地方倒还宽敞。
多年没有人居住,家具全用白布遮盖,揭开布层,灰尘扬起,自由与宦楣同时齐齐打喷嚏。
桌椅全是五十年代的趣致式样:沙发长着四只脚,茶几似一只流线型的腰子,两女若不是愁苦到极点,真会笑出声来。
宦太太坐着不动,陷入沉思当中。
思维似沙漏中的沙,自一个细小的孔道缓缓钻进过往的岁月。
女工匆匆安置好一些必需的杂物,便忙着做饭。
自由忽然与宦楣说:"你忘了带望远镜……"
宦楣叫自由看她母亲。
宦楣悄悄的说:"我家大概是在这里发迹的。"
房子的油灰剥落,有一两扇窗户关不牢,用尼龙绳绑着,长长走马露台别有风味,宦楣与自由如双妹唛似往街下看,榕树须底像是随时会有小贩掷上飞机橄榄来。
宦楣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幢楼宇居然尚未拆卸,真是奇迹,如今成为歇脚处。
宦楣同自由说:"我恐怕得找一份工作做。"
自由低声答:"宦晖派人来接我了。"
"什么?"
"我真想留下来与你合力照顾伯母。"
"你去纽约?"
自由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方。
宦楣的心一酸,她知道这个小女孩子之懂事坚qiáng,胜她十倍。
才yù追问,她们有客人,许绮年来访。
一进门许绮年便说:"我已经叫了人来装电话。"亲厚一如往日。
她又说:"眉豆,有人送这包东西给我,指明转jiāo予你,好重一块,不知是什么。"
宦楣伸手接过,是一只大型牛皮纸信封,于是问许绮年:"这包东西是送到你写字楼的?"
"不,舍下,佣人替我收的。"
宦楣觉得包里有蹊跷,一时没有拆开,拿在手中看,牛皮纸信封上写着端正的中文字:许绮年女士转jiāo宦楣女士,一角注着"要件"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