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平却又在她身后追上来。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大雾弥漫,视野不足两公尺。
宦楣焦急地奔向缆车站。
"眉豆。"
她猛然转身,只看见聂上游的上身,他双腿被雾遮盖。
"是什么消息?"她迎上去。
白雾被她推开,又在他俩四周合拢,整个山顶,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聂上游脸色凝重,他握住宦楣的手。
刚在这个时候,邓宗平拨开浓雾赶上来,低声喝道:"放开她。"
聂上游双目炯炯,瞪着他的敌人。
"你一手安排这个困境,"邓宗平指着他,"陷害宦兴波父子,牵着宦楣的鼻子走,居心何在!"
聂上游冷冷看着他。
邓宗平一生从未试过如此失态,他竟按捺不住,踏前一步,打脱聂君握着宦楣的手。
聂上游本能反击,反手推向邓宗平,使对方退后三步,然后顺手把宦楣拉至身后。
邓宗平叫出来,"眉豆,过来,不要受他威胁。"
宦楣忍无可忍,"两位先生,请给我一点面子。"
雾大湿重,三个人的脸面上已经凝着水珠。
宦楣说:"请你俩稍加控制。"
邓宗平仍然指着聂上游,"有话快说。"
聂君非常讽刺地说:"邓先生,这里不是三号法庭。"
邓君自有他答复:"我迟早将你这种人绳之于法。"
"够了够了,"宦楣恳求,"到底是什么消息?"
聂上游看着他,"你愿意让他知道?"
"是。"
"好,眉豆,请你节哀顺变,宦兴波先生已于三小时前病逝异乡。"
连邓宗平都呆了。
宦楣胸口中央犹如挨了重击,退后一步,脚步飘浮。
聂上游扶着她,低头无言。
宦兴波最后一句话是"我罪不至此",聂君不敢告诉宦楣。
过了半晌,宦楣像是缓过气来,轻轻问道:"他有没有痛苦?"
"没有,弥留时间很短。"
"有没有要求见他的亲人?"
聂上游摇头。
宦楣抬起头,非常困惑,"但是父亲一向最爱我们。"
聂上游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宦楣仍然用很细小的声音说:"我想回家,我觉得冷。"
邓宗平恢复镇定,"我送你走。"
宦楣像没有听见,又问聂上游:"他真因病过身,抑或有其它原委?"
邓宗平冷冷说:"我肯定如果宦先生留在本市的话,他会仍然健存。"
聂上游脸上浮起一层黑气。
邓宗平自喉底哼出来:"请记往自古邪不胜正,眉豆,我们走。"
眉豆忽然甩开他的手。
"你们走,我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她走向雾里,冉冉消失在白雾中。
宦楣忽然之间清醒了,到今天她才肯承认,一切都是事实,这不是一个噩梦,她不会醒来,她要活下去。
真没想到没有与父亲话别的机会,原本以为他会为女儿主持婚礼,还有,再为女儿的女儿主持婚礼,最后在女儿的女儿的女儿陪伴下寿终正寝。
有些人的生命剧本犹如一本写坏了的小说,上半部开始得轰轰烈烈,引人入胜,满以为不知有多少丰富奇趣的qíng节要跟着出场,但没有,到后来,销声匿迹,呜咽一声,就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