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_作者:亦舒(20)

2017-03-15 亦舒


    “周桃闹着要到东京学时装设计。”

    我躺在沙发上,“我则希望世界和平,外婆千岁。”

    外婆笑起来,“你这个孩子。”

    我打一个呵欠,“真累,怪不得积极的基督教都指大去息劳归主,又说你看那地里的百合花,它不种也不收,可是所罗门最繁华的时候,还不如它呢。”

    外婆说:“去休息吧。”

    我喃喃说:“佛教叫做大解脱,把人生枷锁捆缚统统除下,轻松而去,再不必为生活所需衣食住行各种yù望烦恼。”

    外婆没好气,“我还未提到大去呢。”

    我侧身睡熟,心中有数,我想我不会接受古志建议。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走近古志房间敲门,见房中有人,要退出去已经来不及,那人朝我方向掷出一支纸镇,我闪避不及,它答中我鼻梁,鼻孔一热,喷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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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忙掩面孔退出,同事们大惊失色,过来急救。

    有人看不过眼,大声说:“太过分了,动辄到公司来打骂女同事,管丈夫为什么不在家中管!”

    我抬头,看到棕红头发的古太太站在那里,原来掷东西的是她,她误中副车。

    我到洗手间用冷水敷脸,“没事没事。”

    这时,郭沛忽然走进女厕,把我扶到他房间躺下,在我脸上敷湿毛巾。

    “没事吧。”他蹲着问我。

    我叹气,“郭先生,请接受我辞职。”

    古志进来,“对不起,她原本想打我。”

    我没好气,“古太太不是在欧洲旅行吗。”

    郭沛说:“老古,你得管教妻子,否则所有女职员都会辞职,而且,传出去对公司名誉有损,今晨如有客户看见,岂非笑话。”

    “你少教训我,你我家中都有河东狮子。”

    郭沛说:“她要什么,你付她不就行了。”

    “她要我回家,我做不到。”

    郭沛讪笑,“原来她要的是人。”

    我坐起,“我还是出去的好。”

    古志说:“你给我躺着。”

    鼻子血渐止,脸中央被打起一片淤青,我用手捂着脸到茶水间斟杯热茶,缓缓喝下。

    古志追上:“我送你回去。”

    我没好气,“近日不知多少工作要赶出来,你少管我闲事。”

    他讪讪走开,“我去请医生。”

    殷红过来煽风拨火,“我是你就报警。”

    我一声不响坐到房间工作,同事见苦主息事宁人,也就噤声。

    医生来过,替我检查,他说:“没伤到骨头,大家放心。”

    那天中午,我对古志说:“有些未完成工作,我可以在家里做,请你找人接班,我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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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志看着我,小心翼翼问:“你是答应了?”

    我瞪着他,“不,我只是辞职。”

    “朱咪,我再向你道歉。”

    “这次是支纸镇,下次,就是一把斧头,把我脸砍开两边。”

    “我俩真的已经分居。”

    有人冷笑一声。

    古志转过头去,“郭沛,你可懂得敲门?”

    郭沛说:“你不必迁怒于我。”

    我说:“两位请到别处吵架。”

    我关上门,照常工作,连我都佩服自己,多么懂事,何等镇定。

    傍晚回家,在房里找到那本英汉字典,打开,把曹安给我的照片轻轻取出,走到文具店传真到古太太家中。

    危机的意思是,有危险便有机会。

    那晚我睡得很好,清晨醒来,觉得头痛,一照镜子,发觉青肿延伸到整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