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换上衣裳,女仆敲门进来,她手上捧着一只旧丝绒盆子,里面放着粉红色珊瑚镶碎钻的滴水型耳环,呵,他都想到了。
这是我要扮演的角色吗?
他一定会说:“你看上去与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我俩的脸型五官,其实无一相似。
客人已经来了,看到我,两人一起站起。
凯达为我介绍:“史律师是三十年熟朋友。”
我们坐下吃晚餐,菜色一点也不好吃:ròu太老,菜太烂,酱汁含糊,可是我极其耐心地坐着不动。
一顿饭总算吃完,史律师过来我闲聊几句,我放下手里咬了一口的水果。
“听说朱小姐喜欢读书,我在圣三一学院读过几年中文。”
“啊,失敬失敬。”
“哪里那里,”他微笑,“我最喜欢孙子兵法,请问你呢?”
“我最近在读四书中的大学。”
他意外,“大学是孔子的遗书吧,经朱熹修补。”
“我懂得不多,只知道那时中文文法很奇怪,象明明德,上一个明字是动词,下一个是形容词,书中出现多次:如好好色,恶恶臭,上老老这句,第一个老字作孝
122-123
养解,下老字是老人,土长长,上长字是敬重,下长字才是长辈,初学如我,如解密码。”
史律师笑起来,他忽然说:“积克说你们打算在村上教堂结婚。”
我心中一突,不出声,结婚,谁说结婚。
他看看时间,“我得告辞了。”
他与主人家边谈边出门去。
倾盆大雨终于痛快落下,哗哗声,掉到地上又反弹,直至人衣履尽湿。
我上楼脱掉戏服,下楼去说晚安。
我看见凯达坐在晚餐桌前,正想上前与他说话,看到他在吃什么。
啊,那是我吃剩的半只桃子。
桃子这种水果不比苹果梨子,咬过的边沿很快发霉,烂烂的一圈深棕色十分难看,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一口一口吃下去。
我有点害怕,他这样做是为什么,桌上有的是新鲜水果。
我一声不响偷偷回房去睡觉。
半夜醒来拨电话给外婆:“身体还好吗?”
外婆却轻轻说:“你母亲说,你的男朋友是外国白人。”
“外国人多古怪,你要当心。”
“他们也这样说东方人。”
第二天一早,我陪凯达在庄外散步。
凯达对我说:“这是一个人造池塘,由十八世纪著名庭院建筑师亨丁顿设计,山丘树木都出自他手笔,三十年后才看得出优点。”
气压低,一条鳟鱼跃出池塘。
“池塘在冬季会结冰吗?”
“会。”
“那么,鳟鱼到什么地方避寒,全结冰在池塘里吗?”
他失笑,“我怎么没想到。”
“你太忙了,这两天,来来往往,全是与你议事的朋友。”
124-125
他忽然转过身子,屈一下膝,握着我手,“咪咪,我恳求你嫁我为妻。”
这个姿势由他做来,十分大方,不觉可笑。
我一怔,“我没准备好。”
我连忙扶起他,一起坐在石凳上。
他取出一枚指环,古董式样,一颗小小玫瑰钻石,毫不起眼,“这是家母结婚指环,她只得我一个儿子。”
“我不敢当。”
他微笑,“别害怕,并没有鬼魂附着上边。?
我握着他的手,“我并不是怕。“
他把指环替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