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_作者:亦舒(34)

2017-03-15 亦舒


    婚礼在村上小教堂举行,没有特别请哪个宾客,村民带着孩子前来见证,用纸碎撒在我们身上祝贺。

    一个顽皮三四风男童长着一头不可思议的红发,他问我:“你是新娘?你是中国人?从我家后园掘一个深dòng,是否可以通往中国?”

    我笑答:“问题一:是,问题二:是,问题三,世上最深地dòng,是苏俄记录六公里深,不但到不了中国,连地壳都未曾钻破。”

    他相当失望,但是老三老四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我笑,“我也认为如此。”

    丈夫叫我:“准备好没有。”

    我整理头纱,“好了,”

    又拍拍身上香蒂宜蕾丝裙。

    牧师满面笑容为我们证婚。

    管家对乡民说:“请各位到红牛酒馆喝一杯喜酒。”

    各人欢呼,都往红牛涌进。

    我想跟着去,可是史律师叫住我:“夫人,我们回大宅去办些正经事。”

    所谓正经事,是签署好几十份文件。

    他们喝威士忌咖啡,我喝汽水,三人在书记逗留良久。

    史律师轻轻说:“我不知道宅裹里有可乐。”

    我丈夫微笑,“从前,也没有欢笑。”

    史律师把文件放进小小皮箱,挽起说:“我即日回伦敦。”

    我们送他到门口。

    他(这个字我不认得)上车说:“(新郎的名字,我也不认得,汗……),认识你三十年,从未见你如此开心。”

    130-131

    我看着丈夫,“这是真的吗?”

    一整天都下着毛毛雨,入乡随俗,毛毛雨当是湿露露了,并没见人打伞。

    下午,我洗掉化妆换回运动服,回到丝绒沙发上,笑说:“婚姻生活并不如想像中可怕。”

    正在这个时候,仆人进来说:“门外有一位女士,说是夫人的母亲,要求见面。”

    我愣住,“找我?”

    “正是。”

    凯达极之意外,“这是真的吗?”

    我微笑,“这卡通人物的确是我生母,我们已经在婚书上签署,你后悔亦已太迟。”

    他也大笑,“那么,让我们出去迎接她。”

    我们挽着手出去,看到母亲瞪着我,“果然是你。”

    凯达十分有礼,“你好,朱太太。”

    她却不领qíng,“我要与女儿说几句话。”

    凯达说,“朱太太不如休息一下,用说茶点。”

    母亲经过长途跋涉,十分láng狈疲累,坐在安乐椅上,不能动弹。

    “为什么结婚也不告诉我?”

    凯达回答:“是我不好,时间上有点急,故此疏忽亲友,敬请原谅。”

    仆人捧上茶点果子,她挑了几款吃下,有点jīng神,继续检讨qíng况:“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莫名其妙,“我打算好好过婚姻生活。”

    “不!我问的是我,我怎么办?”

    凯达这时轻轻说:“朱太太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朱太太,我是汪小姐。”

    我一怔,继而黯然,忍不住问:“你把老于怎么了?”

    132-133

    她不理睬我:“一间三房公寓,司机、佣人、一笔存款,每月零用。”

    凯达看着我,我低声说:“你问我要这些?”

    她不理睬我:“一间三房公寓,司机、佣人、一笔存款,每月零用。”

    凯达看着我,我低声说:“你问我要这些?”

    没想到凯达一点也不生气,他说:“汪小姐,那些都可以安排,你先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