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总算开口了,“都说你长得好,又说我能gān,然而都捱得似乌guī一样。”
玲玲的母亲笑,“来,吃这个炒年糕。”
阿姨说:“真担心玲玲。”
玲玲立刻竖起耳朵。
母亲叹一口气,“哪里担心得那么多,人的运气,变幻莫测,”她发起牢骚来,“又没个凭据,同相貌资质一点关系都没有,往往是又聪明又好看的女子最吃苦。”
阿姨说:“新女xing的想法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血ròu之躯。”
“她们并不把婚姻看得那么重。”
“是因为对象难找吧,市面上的男人越来越猥琐,越来越无能。”
玲玲听了不禁莞尔,佩服母亲观察入微。
“女儿才二十岁,这么早担心,未免过份。”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一下子就到chūn的尽头。”
玲玲发呆。
“真的,”阿姨说:“我俩是怎么变的中年人?”
两姐妹走到露台去,玲玲再也听不见她们的谈话。
她起身,到浴室洗了把脸,拨一拨蓬松的头发。将来,她们如此为她将来担心。
玲玲在小时候玩过一种游戏,叫飞行棋,每一著看似简单,其实步步都有伏线,与终局时成败得失非常有关系。
做人也是这样。
如穿过迷官,开头时向左转或向右转,就已经决定了以后的道路的顺逆。
想到这里,玲玲的额角冒汗。
有个人肯指点迷津就好了。
相传迷津是万丈深渊,一摔下去,粉身碎骨。
玲玲见过这种人,一次错误,令得她们内心破碎,外表看上去照样化看明艳的妆,穿看亮丽的衣服,但暗底里魂魄已经震散,再也不是一个完全的人。
人生道路是寂寞的,走得对是应该,一有行差踏错,四周都是讪笑的人。
玲玲仍然靠在chuáng上,双臂枕在头下,独自沉思。
过两年就会毕业,开始要下第一步棋。
找一份政府工作的话,所遇到的人与事,必定比较沉闷,不过安全可靠。
到外头去闯,满足感当然大一点,可是风险更大。
玲玲问自己:怎么走才好?
她想到古代有位书生,伏在桌上,做了一个huáng梁之梦,又有庄子,梦见化身为一只蝴蝶,醒来之后,因看清了大千世界真相,从此走入山中成为高士,不问俗事。
玲玲有个毛病,一考虑到正经事便头晕眼花,十分疲倦。
她顺手取过一本时装杂志,翻阅起来。
“玲玲。”
有人叫她。
玲玲抬起头。
谁?这不是母亲的声音,也不是阿姨。
“玲玲。”
她转过身去,发觉房门口站在一位少妇,衣著时髦,看上去只觉熟稔,奇怪,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玲玲礼貌地放下杂志,客气地笑,“你是哪一位阿姨?”
少妇笑,“我姓周。”
玲玲一怔,她也姓周。
“你是我母亲的朋友?”原来外头还有客人。
她轻轻坐下来,“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知心友。”
玲玲笑,这位阿姨挺可爱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发愁。”她说。
“真的?”玲玲问:“你知道?”
“为著终身大事,对不对?”
“对。”玲玲冲口而出。
“预先演习一下,可以得到一点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