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一上午八时召见我们。”
方倍忽然抓紧冯乙的手,”这是你帮我大忙的时候了,放我进去见他一面。”
冯乙愕然,”你并非我们职员。”
“通融一次。”
冯乙想一想,”你在接待处等,一到适当机会,我打电话叫你进来。”
方倍松一口气,”谢谢你。”
“你想做我们同事,同我讲已经足够。”
方倍说:”龙虾都摊冻了,快动口。”
晚上,方倍躺在小chuáng上看牢天花板一会,忽觉眼涩,年轻的她觉得命运如脱疆之马,已不在她控制范围,她只得无奈地鼻酸入睡。
第二天她的收音机闹钟把她叫醒:”今日阳光充沛,气温高达摄氏二十六度……”
方倍睁开眼,希望她仍然置身大宅,但是不,这不是噩梦,这是事实……她已搬到小公寓。
住所大小没有关系,她只希望爸妈仍与她在一起。
可是,母亲的衣帽间比她此刻的寝室还要大,父亲的运动室也足足占地三四百平方尺,他们不得不另外找地方居住。
过一阵子吧,一定会习惯的。届时,又存活下来,人类适应环境一向有一手,能缩能伸。
星期一,方倍天未亮就起chuáng梳洗请冯乙接她到报馆。
冯乙是个聪敏人,再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他这样说:”方舟,原来新老板是位华裔女士,助手称她邓小姐,本来可以去打探一下,她是何方神圣,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方倍小心聆听。
“内部会议从八点到九点,招待茶点,可见气氛轻松,近散会时你悄悄不经意闯入,大家扮作不知qíng,你可以访问几句。”
方倍说:”我终身感激你。”
“方舟,你瘦了许多,脸都尖了。”
方倍苦笑问:”是吗?”
这几天,她起码瘦十多磅,以前圆圆纯稚双颊现在已经消失,眼睛却增大近倍,五方倍换了样子,今日的她看上去jīng练,沉着,成熟。
患难使人成长,信焉。
方倍在接待处等。
第一个钟头还算易过,第二个小时叫她坐立不安。
会议室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她如坐针毡,一杯咖啡早已凉gān,她的胃液惊惶窜动,唉,开口求人难。
坐在门口的她一如乞丐。
方倍清晨起来,煤无胃口吃早餐,到了中午,胃里呕酸,她忽然想吐,连忙从口袋掏出口香糖放进嘴里嚼动。
这一等等得腰酸背痛,终于叫王方倍知道什么叫做冷板凳,什么叫做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
她qiáng自忍着凄酸,泪水几次在眼眶打转。
坚qiáng,方倍,坚qiáng。
正在关口,会议室忽然大门打开,报馆同事陆续走出来,人人表qíng舒畅,显然会议气氛及效果良好,劳资双方洽商过程愉快。
但是,冯乙忘记通知她。
冯乙见利忘义,兴奋得忘记朋友在会议室门外头苦等。
这就是朋友了,方倍的心冷了一截。
这时冯乙也看到了她,顿时一愣,像是不认得她的样子。
方倍知道机不可失,连忙把私人恩怨撇在一旁,她急步抢进会议室,看到邓融正预备离去,两名助手一左一右帮她整理桌子上文件。
方倍过去称呼:”柏太太,可以让我说几句话吗?”
她们抬起头来,看住这名不速之客。冯乙本来把住门口,此刻又回转来。
邓融轻轻问:”方倍,你有话说?”
方倍连忙回答:”你记得我就好,柏太太。”她忽然哽咽,”大家进中国人……”话甫出口,马上觉得ròu麻,亏她讲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