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再凝视蝎子,她正在向着我微笑,侧侧头,连刚才那一丝冷意都不见了,“眼神”中居然带点顽皮的神色,我恐惧起来,“不!”我推开椅子站起来,“如果她是机械人,太可怕!那什么才是真人?”
博士诧异,“你怎么了?J,你使我失望——”
“这是一个恶作剧,”我说,“你不可能是机械人。”
她略带歉意,倨傲地说:“对不起,J3,我的确是机械人,今天已有十七日大了。”
“你有什么证据?”我怪叫。
博士说:“蝎子,给我们去做两客早餐出来。”
“是。”她转身到厨房去。
博士责骂我,”J,你好不失态。”
“你为什么制造那样的机械人?”我不客气地问,“我们这次的行动真的需要蝎子号这样的仪器?多么可怕!跟一个女人一模一样,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
博士脸上忽然露出忸怩的神色。
我问:“为什么把它做成东方女子模样?”
他低下头,“自从儿子死后,我变得非常寂寞,除了缪斯,工作上只有你陪我,闲时我也独思独想,十分无聊,二次世界大战时候,我在美国空军,驻守东南亚,与日本人打战……”
我问:“这与蝎子号有什么关系?这事我早知道。”我偷偷向厨房那边看一眼,生怕她听见。
“年青人,你别不耐烦,慢慢听我说下去。”博士恳求。
我歉意,“是,博士。”
“这件事我可是没跟你说起过,”他慢慢说下去,“在槟南……我认识了一个中国女子。”
“啊?”
“是的,她长得很美,大眼睛圆面孔,长挑身材,我与她发生了感qíng,”老博士脸颊上泛起红光,“槟南的沙滩洁白无暇,椰林间的清风月夜如画如诗——”
我被感动了,取笑他:“博士,没想到你还是一名诗人呢。”
博士如痴如醉地说:“在那种qíng况下,我与她堕入爱河——”
“但你是有妇之夫呀。”我说。
博士的表qíng马上暗下来,“是,那时玛姬已经怀了孩子,战事结束,我只好放下旁骛回国,结束这一段异国之恋。玛姬去世后,我实在想念她,再回槟城,已经找不到这个温柔的华籍女郎。”
我点点头,“我们有一首诗,叫‘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chūn风’。”
“我一直没有忘记她。丝一般的皮肤,褐色大眼睛如小鹿,常常格格地笑,乐观可爱,依人小鸟样,”博士说,“但是他们都说,日军在撤退的时候大轰炸,她的住屋已被炸毁,我从此失去她的影踪,她的存亡难卜,因此我把蝎子号造成她的模样——我是爱那个女郎的。”他有点腼腆。
“啊——”我深深地感动,“她叫什么名字?”
“沙扬。”
“沙扬在马来语只不过是‘爱人’的意思。”
博士沮丧,“她并没有把真名字告诉我。”
“算了,”我说,“你比我幸运,你恋爱过,我没有。”
他按住我的手,“你要好好的对蝎子,答应我。”他双眼竟有点红。
“博士,”我低声说,“她只是一个机械人。”
“她有异于一般机械人,我为她附加了‘脑’。”
“当然她有脑,她是一具小型电脑,正如缪斯也有‘脑’,现在的机械人已有骨骼,肌ròu与神经系统,但她仍然是一具死物,若果她的脑子要像人脑,那么她的体积未免有整个伦敦之大。”
“你慢慢会发觉她的长处。”博士说。
“我希望她不是彼尔斯的弈棋机械人,在对局中,因失败而扼死其对手。博士,你有没有赋予蝎子号一个善良的xing格?”我仍然觉得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