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建议我去电脑班,我去过一次,那里地杂人多,空气浑浊,停车困难,学生大多是少男少女,我学不到任何东西,越听越糊涂。」
礼子温和地说:「你没有兴趣。」
「对了,我完全不能集中。」
「可怜的妈妈。」礼子搂住母亲。
「是代沟吧,我只觉头晕眼花。」
「我找人到家里敎你。」
「算了,我还是学国画好了。」
朱先生走出来听见揶揄道:「你母亲是工笔仕女,怎与电脑荧幕打jiāo道。」
往日礼子打个哈哈算数,今日,她认真起来:「你凭什麽取笑她,你还不是叫秘书代传电邮,你时时扬言说格林斯潘与李嘉诚肯定都不谙电脑科技。」
朱先生尴尬,「这是中小学生的玩意儿。」
礼子还想说话,被她母亲按住。
朱先生瞪了她们母女一眼,「我有事出去。」
礼子直问:「去什麽地方?我们从小到大听见你一声出去,有时两天三夜不回,可是秘书又找得到你。」
「礼子。」母亲出声阻止。
「李翁处有个牌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朱太太责备:「礼子你怎麽了?」
礼子甩掉母亲的手,坐下喝杯冰咖啡,气缓缓消了,「今夏热得早。」她说。
朱太太说:「你爸是老式男人,赚钱养家,当然有点yín威。」
礼子说:「多少女子担起半爿天,对里对外都和颜悦色,男人就非得拍台拍櫈,耀武扬威,英前首相戴卓尔夫人说过:『讲政治,找男人,办妥政治,要找女人』。」
朱太太练得一身刀枪不入好涵养功夫,「是吗,说得真好。」
礼子借家中舒适书房开始写稿,她母亲一下子端来龙井茶,隔一回又是绿豆糕,唉,不到一小时礼子自觉胖了一圈。
朱母仍然怪心痛,「那麽多行业,偏偏做这种绞脑汁工作。」
不一会,朱礼禾医生又来了,在偏厅与母亲激烈辩论。
礼子放下笔,走出发牢骚:「大作家刚动笔,缪斯便被你们吵走,gān什麽大声呼喝?」
礼禾生气,「母亲懒惰。」
「只有大人嫌小孩疲懒。」
礼子劝:「不要提高声音,家人不可吵闹。」
礼禾说,「我把同样课程介绍给一位陈太太,人家不知读得多滋味,下课还不愿走。」
朱母生气,「你们老将我比别人。」
礼子代姐姐道歉:「快向妈妈低头,别伤和气。」
朱太太忽然沉下面孔,「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是你还年轻,你不知就里,你以为我努力去读一个博士课程你父亲会得耽家中?亏你还是心理医生,他嫌我人老珠huáng,他又不嫌我没有学问。」
礼禾答:「母亲,我只是想你生活中有点调剂。」
她们红了双眼。
礼子笑,「是呀,你看我多易满足,我这名大作家生xing俭朴可爱,那是不用讲。」
这时有电话找朱太太,她走开了。
礼子责姐姐:「人各有志,你怎麽了?」
「母亲耽於逸乐。」她痛心疾首。
「她已经一生一世了。」
「胡说,她只不过是人到中年。」
朱太太这时进来,「华厦珠宝进了一颗五卡拉粉红钻石,我去看一看即返。」
礼禾与礼子一起按着母亲,「倘若你有这笔余钱,请捐给奥比斯飞行眼科医院。」
朱太太抚摸女儿面颊,「什麽叫做不肖女?即不像母亲的女儿,那是你们俩。」
她施施然离去。
这下子连礼子都顿足,「妈妈返老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