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这个颜色_作者:亦舒(12)

2017-03-15 亦舒


    我只得顺意喝了两口。

    徐培南徐培南,你总不放过我,又被你陷害。

    小蔡说;「送那妞儿回家,培南,我们去找卫君出来继续喝。」

    我如皇恩大赦,连忙起来,「我自己回家即可,不必劳驾。」

    小蔡大乐,立刻站起来与我握手道别,我也不再去看徐培南,挥手叫了街车便跳上去。

    我并没有委屈的感觉,我不该试得太辛苦,有些人是根本不能做朋友的。

    车子停在家门口,我付了车资,突觉胃抽错搐,便呕吐起来。

    有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吓得我跳起来,屋漏兼夜雨,莫非是劫匪。

    我抬头一看,是徐培南,我拂开他的手。

    「怎么了?」

    「明天见。」我伸手按门铃。

    「要不看医生?」

    「不用。」

    女佣替我开门,我抢进房去,父母在身后追着来问。我关上门,拒绝他们的热qíng。

    我无恙。

    小朱一有机会便告诉我,他同红羽毛开始约会。

    他说她很寂寞很可怜,路途遥遥到东方来,人家不予受理,他见义勇为,救美女脱险境,也是很应该的。

    我错愕的说:「我以为你是我裙下不贰之臣。」

    他立刻理直气肚的说:「但是你不爱我。」

    我笑,打蛇随棍上,「祝你幸福。」

    他会的,不需旁人但心,千里姻缘一线牵,红羽毛认识徐培南,找到这里来,不外是为着成全小朱。而小朱之跟在我身边,是上天安排他藉此与红羽毛接触。我与徐培南在这件事上都是配角。

    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qíng。张元震在外国一概不理,什么都不想知道,那边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只听见小朱说过:「张先生也该回来了吧。」

    我想说:「不,他不回来,我要缠住你。」又怕朱小生真的会相信。我受过教训,话不可以乱说。

    有一次老同学叙旧完毕,顺路的叫一部车回家,同车一位女士当我生麻风,不但坐得远远,且不愿jiāo谈,我挖空心思找题材敷衍她,「住哪里?」「隔壁玉兰路。」

    我脱口说:「那倒好,有空到你处坐。」谁知她惊赅莫名,双手乱摆,「我就要搬了,我就要搬了。」

    许社长请客我还没去呢。她不知何故但心事。

    不过这个之后我就少应酬少说笑。

    小朱调转头来安慰我,「张先生回来,记得请我喝喜酒。」

    我只是微笑,现在他调转头要甩掉我。

    徐伯母来邀请我去露营。

    「是培南主办的,你不如也参加,都是年轻人,假期不寂寞。培南同那个红番女子,不过是普通朋友,志鹃,我那查清楚了。」

    她紧紧拉着我的手,摇过来又摇过去。小孩子有事求大人的时候,常常有这个动作。

    露营?想起来都发抖。

    我还去露营?那是十二岁到十九岁半少年人的玩意儿。我光是洗隐形眼镜的药水与工具就一大堆,怎么离得开豪华住宅,别开这种玩笑。

    也难怪徐培南及小蔡先生要瞧不起我。

    连出去开半朝会都觉得辛苦,因为要茶没茶,要水没水。或许真到灾难期,会得庄敬自qiáng,但现在我得储蓄我的jīng力。

    我与徐培南无法走得拢。

    我打一个呵欠,虽然用手掩着面孔,徐伯母也看得出来。

    徐伯母失望了,但仍然没有放开我的手。

    她说:「志鹃,你知道徐家姆妈一直喜欢你。」

    「我知道,」我说:「我自小知道。」

    「现在象你这样斯文端庄的女孩子极少,外头那些近三十岁的女人,都还疯疯癫癫的满山跑,叫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