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量开出许多张现今支票给品藻救急。
那些款项,后来也都还清,可是品藻一直感激雅量。
大半年之后,方家两老忽委托律师要求见一见孙儿。
好友雅量说:『我便是你代表,探访,无所谓,投资,欢迎,索还,则无可能。』
两老见到小小孙儿,发觉他长得同儿子一模一样,老泪纵横,根本忘记当初为何要反对他们结婚。
是有这样的家长:但凡子女的选择他们统要反对,也有如此子女:但凡父母赞成的他们也要反抗到底。
接著品藻的经济好转,可是寂寥如浓雾笼罩,她并没有再婚,只含蓄地结jiāo过一个男朋友,那便是老好周自新。
自新不久到美国教书,不久在那边结婚,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昨晚做梦,品藻感觉有人在她耳畔轻轻呵气。
不,不是她认识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认定他高大英伟,这是一个绮梦。
品藻并不觉得难为qíng,做梦总可以吧,多年来她行规蹈矩,不过是自爱,并非为著亡夫或是儿子。
叫她感慨的是,已经四十出头,却还怀著一颗少艾的心,人类真可怜,人老心不老。
今日,方家两位老人家身体健康,他们不时来往,老人渐渐融化,负责大部份经济开支,品藻母子生活环境大为改进。王品藻怎么看都是一个贤淑女子,方老太统共忘记当初为何要反对儿子娶妻,本晌她约莫想起,彷佛是嫌弃王父的职业是公路车司机。
近年品藻在社区中心教老人及儿童绘画班,薪水微薄,可是其乐融融,这是她jīng神寄托。
稍后她们走进画廊,参观作品。
迎面而来的是qiáng烈色彩与骇人笔触,两人连忙退出。
贤媛笑,『我两是俗人,不懂欣赏。』
品藻忽然疲倦,『是,都是我们的错,但凡老人家与孩子们不高兴,必是我们有欠周到,身边没有男伴,那是我们不够漂亮狐媚。』
贤媛明白她心qíng,『雅量就快回来,她可以为你解闷。』
『她从什么地方来?』
『伦敦呀。』
『又回什么地方去?』
『也许是上海,她在上海也有公寓房子。』
『这次见面,要问她讨教风流之道。』
『你与我都不是那块料子,你少做梦。』
品藻感慨,『做梦也不给!』
她们分手各自回家。
年轻人手脚利落,方正的房间已经搬得半空,所有漫画已经搬往新居。
那幢千余平方尺公寓也是他祖父送,老人叮嘱他好好独立。
独立!对他们来说,早上起来双手会做杯咖啡已经是了不起的独立,还想他们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回来了。
方正浓眉大眼,一板高大,傍晚,半脸胡髭长出来,不修边幅,特别潇洒。品藻喃喃低语:除出心灵及脑子,其余地方都像大人,但是仍需继续供养。
他对母亲说:『妈,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又什么?』
『请你键入这个网址便知详qíng。』
『你嘴巴不会说清楚?』
他嘻皮笑脸亲吻母亲的手背,把胡髭当刷子那样磨来磨去,『朋友在门口等我。』
他拎著一箱子衣物又出去了。
品藻张望窗外,看到一个皮肤晒成太阳棕的少女在小跑车上等他,一见他人形,立刻把身躯伸过去与他接吻。
品藻想,幸亏她生的不是女儿。
好几回,女孩在他房间逗留到三更半夜不走,岁要做母亲的敲门:『陈/王/钱小姐,再不回家,你家人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