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落花帘不卷_作者:亦舒(13)

2017-03-15 亦舒


    "人家请我去呀。"他理直气壮,“我故意不去,且非更加造作?"

    由此可知他xingqíng是个俗人,无药可救。

    我收拾道具。

    尊尼说:“说了半日,伶玉,我保证你jiāo给我的又是行货。"

    "当然是行货,不然还呕心沥血不行?"我大笑,“我哪来那么多血?"

    "真拿你没折。"

    "只要我的行货比别人的行货jīng,你老就包涵包涵吧,这是一个比较xing的社会,只要你认为你已经得到比人家好的,就应该满足。"

    "是,小姐。"他不悦,“再见。"他走了。

    没想到一回家就接到老拍的电话。

    “是你?"奇怪,有话他刚才为什么不说?巴巴打电话来,而这个电话,他偏偏考虑了一个月才拨。

    "出来吃晚饭好吗?"他问。

    “好。"终于动嘴了。

    “七时正来接你。"

    我洗刷得特别用心,头发梳得光亮,服装端正,还在柜底翻出小皮包,拿在手中,正如淑馨所说:所有梁山泊好汉的风qíng全部收拾得密密的。

    他把我接到极富qíng调的法国饭店,有人在你桌子边拚命拉提琴那种地方。

    在吵耳的环境下,他的话题渐渐入港。

    这一刻就要来临了吗?我觉得滑稽,像电影qíng节般呢。

    他说:“……我没有什么朋友,生活很单调。"

    我礼貌的说:“每个人都如此,大都市普遍的现象。"

    他嚅嚅的说:“你会明白吗?伶玉,看上去,你是一个很智慧的女孩子,你会了解吗?"

    我很耐心,温和的说:“你可以向我倾诉,我并不是大嘴巴,你可以放心。"

    “我孤独了许多日子,为了一个人,我回香港来,现在我觉得创伤已无痕迹,可以从头开始。"

    "没问题,人总要活下去努力将来。"我啜饮拔兰地。

    他很为难,耳朵涨红,几近透明。

    我心中存着一个老大的疑团,对我,他同必这样?

    他把杯子转来转去。

    我说:“你可以相信我。”我按捺不住。

    "你的朋友尊尼。"他没头没脑的说。

    "尊尼如何?"我摸不着头脑。

    "我想……"

    "你想什么?"我微笑问。

    "我想你介绍尊尼给我认识。"他冲口而出。

    我抬起一道眼眉,忽熟之间灵光一现,我明白了。

    我们之间有一刹那的死静。

    在那一刹间我内心错综复杂,但廿秒钟内我平静得无可再平静,原来他是那种人。

    多么可惜,世上好男人已经够少够少,而他却是尊尼的同路人。庸俗的尊尼与脱俗的他?

    老柏紧张得如竖起毛的猫儿,他急需安慰,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连忙用自己的手按住他的手,“不要紧,柏,我会替你安排,我会叫尊尼跟你联络,我跟他很熟很熟。"

    他感激得几乎落泪,“伶玉,我早知道我可以相信你。"

    "当然。"我喃喃说:“当然。"

    真倒霉,心中酸甜苦辣齐齐冒起。

    这场幻象之后,我又恢复同李陈淑馨的邦jiāo——在中环午餐。

    我例牌用手撑着下巴,万念俱灰的样子。

    李陈在说:“……成熟女人应该像你这样——"

    成熟,熟得烂透,皮都皱了,早掉地下了,称赞一个女人成熟并不是什么好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