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落花帘不卷_作者:亦舒(51)

2017-03-15 亦舒


    她倒向我笑了一笑。

    她笑得很自然,随即皱了皱眉头,好像想不起在那里见过我。

    她一点不像小丁形容那样的“忧郁,寂寞”,每天坐在咖啡馆里像在凭吊。她很明朗。

    至少她昨天问我是不是那个詹的时候,她不明朗,也许小丁是对的,他观察了她很久。

    我得把握机会,我拿起我的杯子,走到她面前,我老实不客气的坐下来。

    我说:“我们昨天见过。”

    她没叫,谢谢天,她只是在想我们几时见过。

    我马上补充说:“我就是像詹的那个人。”

    听我那样说,她马上一呆,我不该那样说的,我知道,可是我得让她尽快想起我。

    她果然想起来了,她点了点头。

    她拿起了茶杯,喝了口茶,她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昨天一定喝过酒了。

    她拿着茶杯的手指上,留着一半银色。

    她在杯沿边看我一眼。她说:“你并不像詹。”她笑,“不过看你的样子,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我也笑了一笑。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说。

    “甚么?”她说。

    “为甚么你每天在这里喝茶?”我问她。

    “每天?”她放下了茶杯,“那有甚么稀奇?”

    “当然了,每天在这里喝茶还不稀奇?”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她笑着解释,“我在顶楼唱歌,休息的时候下来喝杯茶,有甚么稀奇?”

    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漏dòng很多,她gān吗不在顶楼喝咖啡?为甚么要走下来?

    但是我只点点头。还有:谁是詹呢?我不明白,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没有再提。

    “你胃口很好。”我说。

    她点点头。桌子上的食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她看看钟。“时间到了,我得走了,再见。”

    她放下几张钞票,起来了。我看到她穿着长长的裙子。

    我也说:“再见。”

    她向我笑笑,向大堂走去。

    我等她走了,马上到大堂去看照片,看她是不是的确在顶楼唱歌,但是唱歌的是一个金头发女人,与一个菲律宾男人,没有她。

    当然这是我意料中事,如果她在顶楼唱歌,这里的侍者就会认得她。

    她说了谎,对一个陌生人,也许她有她的道理。她或者不愿意告诉我太多的事qíng,也许她有点害怕。

    但是我失去了她的踪迹。

    她说这谎,是为了要暂时脱身吗?我不明白。

    任何人只要查一查,就可以晓得她这样是说谎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掏出一支烟来抽。只好回家了。对于这个女孩子,我还是甚么都不知道。

    我只记得她有很柔轻的长发,不太黑,可是卷曲得很美丽,她的嘴唇有点润湿,她有一个习惯,她喜欢用手拨右边的头发,这种手势,证明她一直是不安的。

    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为甚么要出来一个人坐着呢?

    事qíng好像很神秘。

    回到家,我马上开暖炉,洗一个热水澡。

    我想也许这样会使我好一点。我实在有点胡涂了。

    然后小丁打电话来了。

    小丁说他病了,所以没去,小丁发了烧,躺着不能动。

    忽然之间,我不想把经过qíng形告诉他了。

    他问:“你有甚么事qíng?”

    、

    我说没有,只是因为他忽然之间走掉了,我有点担心。

    小丁说他在养病,我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