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如新_作者:亦舒(36)

2017-03-15 亦舒


    “志一,还有一件事你仿佛不晓得,阮津带着一个小女孩一起到星洲。”

    我抬起头。

    “他们说那孩子约三四岁,十分可爱,与她母亲阮津是一个印子。”

    长娟叹一口气,“志一,你对这女子,一无所知。”

    “不,不,”我说:“她毋须瞒我,你看,她并无瞒古仲坤律师——”我蓦然住口,我已语无伦次。

    我躲进被窝,再不愿露面。

    大块头说:“你快签名离婚,志一,一年后可以生效,重新做人。”

    长娟也说:“千万别拖泥带水。”

    “志一,经一事,长一智,快别难过。”

    我痛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好欺侮。”

    “你帮她搭路,她现在连女儿都接了出来,得偿所愿。”

    “她可以向我说明。”

    麦可叹口气,“志一,不是姐夫说你,那古律师经济条件比你好得多,人也比你成熟,你,还是孩子。”

    我从被窝钻出,心灰意冷,“我明白。”

    长娟说:“别伤心,完全不值得。”

    “我不难过。”

    我不会再把心事露出来,王志一,成年人要懂得克制。

    深夜,有电话找我,我呆半晌接过。

    “王先生,我是邵容,记得吗?”

    “邵小姐,打扰你了。”

    “王先生,香港的古仲坤律师事务所会解散,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但,基于为公司守秘,我只可用咳嗽表示是。”

    真有必要如此虚伪吗。

    我轻轻问:“他们两人可是到新加坡去了?”

    邵容咳嗽一声。

    “你一直知道此事。”

    “我也是听人说的,同事们大为震惊,古律师大好前途,从此撇下。”

    我轻轻说:“我也前程如锦。”

    “不,王先生,你脱身早,你比较幸运。”

    “她为什么要抛弃我?”

    “她要把孩子自杭州接出来。”

    “她是杭州人?”

    邵容叹气,“王先生,你对她一无所知,你真是一个书呆子。”

    “是,你说得对,”我无地自容。

    “王先生,这不是你的错,君子可以欺其方。”

    我忽然诉苦:“你们都比我聪敏智慧。”

    邵容说:“王先生,因为我们是旁观者。”

    我无言,过一会说:“邵小姐,谢谢你。”

    她忽然说:“王先生,我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你尽管说。”

    “王先生,在我眼中,阮小姐不错长得漂亮,但是城里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什么男人要为她仆身仆命?”

    我答不上来。

    邵容轻轻说:“王先生你也一定认识许多活泼亮丽的女子,古律师更是不用说了,他是本市著名活跃王老五,可是,你们对她可以用神魂颠倒四字形容。”

    我只能用最低声线回答:“是吗。”

    “阮小姐似晓得法术,唉,若是我们都懂得一点就好了。”

    我苦笑。

    “对不起,我讲多了。”

    她放下电话。

    我总算知道阮津下落,她没有失踪,也并无遭到不测,她同古氏在一起。

    不多久幼娟找我,在电话里她说:“屎!”

    形容我悲哀荒谬处境,这个字妙不可言,可不就是像一跤摔进屎坑里。

    “对不起,志一,原来想帮你,反而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