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说。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天芝说。
“我也没见过。”我仍然维持风度与幽默感,“不知道原来他火气大起来,一样会说粗话。”
“都是我不好。”
“不要内疚,”我说:“完全是德松对自己及对你没有信心,其实我凭什么跟他比?他一向是天之骄子!况且你亲口拒绝了我。”
我活该,是我不好,见到德松有什么,心怀妒忌。不过感qíng这件事很难说,我被他骂了,因此得到天芝的关心,也认为值得。
“别看低你自己好不好?”她说:“在我眼中,你并不是失败者,你一样有你的好处。”
“小姐,在香港,平治以及出入华筵之外的好处,鲜为人知。”我苦笑。
“那你也太肴小人了。”她不悦。
“或许是,天芝,你们快快结婚吧,结了婚省得我在一旁以小人姿态出现。”
“我跟他大吵一场,凶吉未卜。”天芝说。
“什么?”我大感意外。
“打算到欧洲去逛避,散一下心,”她说:“我回来再说。”她挂了电话。
他们为我闹蹙扭,我觉得不安,把头枕在写字治面,呆呆的不出声。母亲说我尽会发呆,叫她损心。
那天半夜,我们家的门铃震天地响起来,老爹咕哝着去看门,来人是德松,喝得醉醺醺地,满脸通红,口口声声要找我。
我硬着头皮从房间出来,原以为他要揍我,谁晓得他一把抱住我的腰,大哭起来。
我一把将他扯入房,他更是哭个不停。
我长长太息。
他说:“求求你,志qiáng,求求你,她是我唯一爱的人,我一向不是你的对手,求你不要抢去我心爱的人。”
我呆住,“你不是我对手?德松,你要什么有什么,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直都是你胜利”,他哽咽,“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有那种魅力,其实你要怎么样的女孩子都唾手可得,何必要与我作梗?”
我看着德松,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自卑。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得父亲接受她,”德松说下去,“你又来搞乱,我求求你,志qiáng:……”
我苦涩的说:“你醉了,德松,我保证不会破坏你们。”
“你保证?”他摇撼着我,“你保证?”
我惨白的说:“我保证。”
“你保证也没有用,”德松颓然,“她越来越看不起我,怪我什么都靠家里,事事要侍候父亲的面色,她常常叫我学你,称赞你如荒野里的láng,一切自力更生,有声有色。”
德松伏在我chuáng上痛哭失声。
我拿一块冷毛巾替他敷脸,过不久他沉沉睡去。
我叹口气,搬到沙发上去渡过一宵。
第二天早上,母亲板着面孔教训我:“朋友妻,不可戏。”由此可知,昨天晚上的有关对白,她都听了去。
她照顾德松起身,煎了醒酒的浓茶给他,我很惭愧,坐在一边不出声。
妈妈不表示什么,她借故出去探访亲戚,我们家的地方小,若要让我与德松好好说话,她就得避开。
德松像是忘记昨夜做过什么。他也有点讪讪的,我们俩相对无言,尽吸烟。
终于我说:“记得吗?十五岁那年,游泳比赛,你得了第三名,我什么也没有,咱们在这间客厅中,也是相对无言。”
他说:“十多年了。”
“嗯,”我点点头,“母亲做了酸辣面给我们吃,我们才和好如初。”
他用手抹了抹面孔,“咸丰年的事,还提来作什么?”
我笑,“咱们不但已经长大,而且已经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