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日又一日地憔悴下去,直到家门没落,父亲被人诬陷,沐家差点儿被满门抄斩。他们连夜逃出,却遭到山贼抢劫。如果不是夏侯熙拔刀相助,她已然遭到凌rǔ,而父母也会丢失xing命。
夏侯熙给他们全家安排了一个清净的住处。
沐婉如却抱着包袱,独自一人踏上去往天阅国的道路。她甚至不知道萧予墨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有时候她会想,或许那个人家中,十分有权势,他才能说出那样的话―婉儿,我会回来接你。
恍惚着深思的沐婉如倚在榻上,任侍女拭gān净她的手指,随后吩咐道:“你下去吧,本宫想独自一人静一会儿。”
时值深秋,天气渐凉。
天阒国物候gān燥,少湖多山。萧予墨时常说要带她出去狩猎,沐婉如只是轻笑着说怕累。
他再也不了解她的内心,正如他再也不是当年的稚气少年,她也不是那时的单纯少女一样。
庭院深深,没有泛舟湖上的自山自在,也没有走遍北辰千山万水的风轻云淡。
沐婉如起身,轻轻地叹了一声。
刚来到天阒国,包袱被抢,身无分文的她,浑浑噩噩地被人卖进了jì院,又在半bī迫半茫然的状态下签下了那份卖身契。
幸好她再度遇上了夏侯熙,如果没有他,或许她就死在了养琴楼。没有了沐婉如,也就没有了之后的菀妃。
沐婉如支手望着窗外,直到侍女来察她说圣上已经下朝。
娇娆的菀妃起身梳妆,铜镜里映照出依旧年轻貌美的容颜,不同于过去的潦倒落魄,细致华贵的装扮,遮盖掉了她眼底唯一的qíng绪。
她爱他,也怨他。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她又一次回到他的身边。
到如今,她最怀念的还是那段时光。
她努力想和他重温过去的种种,但无论她怎么尽力,他们都回不去了。
她不想欠夏侯熙太多,赎身后,她在青乐坊谋到一份差事,替他们打扫庭院、洗衣做饭,维持生计。
直到戏班因牵扯到刺杀一事,她仓皇逃出,几天几日未进食,头晕目眩地一头扎进听雨轩。
是云清霜救了她。
从前有看相的说,她生来命苦,却有贵人相助。
她惘然笑了,还真是如此。
望着空dàngdàng的房间,沐婉如忽地感觉脸颊上有些微凉。那些往事,都如数成了泪水。
落下,消散,最后无迹可寻。
云清霜将她送到医馆,她本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生。
没想到会碰见尉迟骏,曾经站立在萧予墨身边,神采从不输于他的少年。她更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居然是天阒国的国君,他的身份,如此尊贵,如此耀眼。
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萧予墨笑着从背后揽过了她。
沐婉如淡淡回以一笑。
往日的美好依旧保留在她记忆深处。
那个少年,空有凌云壮志,然而胸襟未开,韬光养晦之余,眼里诚挚而骄傲。他会去捉她的扇子,会调笑她的羞怯,会指着远方说―
婉儿,你等我回来接你。
“沐姑娘,好久不见。”那一声招呼唤醒了她对往昔的回忆。原来她的过去,不止有快乐,还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希望姑娘能助我。”
她脱口道:“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云清霜对她不过是一饭之恩,她便冒险救她xing命;而夏侯熙曾经在qiáng盗手中救下她一家老小,这份恩qíng。更是难能可贵。只要她能办到的,哪怕是用她的xing命去换,她也认了。
“杀了萧予墨。”
这句狠话碎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耳中。夏侯熙眼中的庆气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玩笑。“我办不到。”她说,斩钉截铁。休说她没有武功,根本不可能是萧予墨的敌手,就算她可以,她也不会对自己的夫君下手。
“你可以办到的。”夏侯熙笑,不知为何沐婉如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的父母在我手中,你若想他们活命,萧予墨必须死。”
沐婉如颓然跌倒在地。她不明白,为何曾解救她于水火中的恩人会换了副嘴脸,陌生得叫她心寒。
“你的时间并不多,好好斟酌吧。”夏侯熙扔下一句话,飘然去远。
那以后的很多日夜,沐婉如一直被噩梦所扰。闭上眼,有时是夏侯熙的威胁,有时是父母血淋淋的惨状,而更多的,是萧予墨含笑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