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指一指涨木制写字台,“你坐这里,那边是打卡钟,记住,不得替别人打卡,也不准叫人打卡。”
“明白。”
“这是一袋袋邮件,你负责一至五楼,每天推车上去收与发,明白吗?”
大文忍不住问:“每天如此?”
秃顶的刘伯忽然叹口气,“是,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天天如此,开始,人家叫你小文,稍候,尊称文哥,再过十年,你便成为文叔,到了我这种退休年纪,便是文伯。”
大文怔住。
“你好好的gān吧。”
邮递室其余同事年纪都比他大,正东倒西歪在吃零食喝咖啡。“对了,此处禁酒禁烟,违者走路,即时开始工作。”
邮递室空气不大流通,信件包裹堆积如山。
噫,不是已经尽量利用电子工具传递信息了吗,没想到还有这许多信件。
陈大文年轻力壮,虽然只负责一至五楼信件,分信时却无分彼此,廿六楼他也负责。
不就又听到同事讥笑:“三天后他就累死在那里。”
大文佯装听不见。
原来邮件分两类:外来与内部。
大文不明白个中原委,好不踌躇,他想:同一部门的同事为什么不坐在一起?内部为什么不能用电邮电话传递消息?
刘伯像是猜中他心事,笑笑说:“公司分级坐在一处,除出人事部,其余按揭、会计、推广、宣传等部门,无人愿意与低级职员用同类设施,明白吗?”
大文点点头。
“邮递在最下层,也有好处,没人会来难为我们,对我们客气得很呢。”
有人冷笑,“谁会与我们计较。”
刘伯说:“我已久不推车,今日,你跟一跟我。”
大文连忙道谢。
刘伯看着老实青年,觉得纳罕,他不真相信这里还有老实人:要不是傻子,要不假装,陈大文却两者都不像,好不奇怪。
他们推着信车一层层走上去,大文记xing好,把地形记得一清二楚,哪个名字坐在哪张台子,他画了一张地图。
刘伯暗暗称奇,陈大文有脑袋。
初级职员年纪轻,大部分是女孩子,争艳斗丽,莺声呖呖,都用英文名字:你叫樱桃、她叫苹果,还有人唤甜甜、糖果,像进了水果店,要不就是花店,她们还叫小jú、玫瑰、百合、荷花,就差牡丹。
大文一一记牢。
走到四楼,刘伯说:“我累了。”
大文即乖巧地答:“我已明白工作xing能。”
刘伯拍拍他肩膀离开。
走到五楼,大文看到间隔已经比较松动,每个职员都有一间板间房,可以放置一些私人物件像照片盆栽之类。
女职员们各自配到一具私人电脑,用来工作、娱乐、联络,它已是办公室生活全部。
从早上八时十五分起,她们陆续到达办公大厦,鱼贯而入,大厦吞吃她们的时间jīng力,下班时间没有准绳,有时要留到七八点,转瞬间她们失去青chūn,变为老妪,大厦吐出唾弃她们,人们付出的是生命,换取的不过是生计。
很快三个月过去,大文试用期满,意外地加添五百大元薪水,成为正式员工,可享用福利,主管刘伯呈上报告,赞他学习迅速,聪敏勤力,因此,派他收发六楼以上信件。
几个同事搔搔头:“自从阿文来了以后,工作量忽然轻松。”
刘伯没好气,“阿文一人顶得你们三人。”
其余同事并不生气,这职位是死位,没有升级机会,谁爱多做,让他筋疲力尽好了。
所以大文喜欢邮递室,这也许是整幢英龙大楼唯一没有明争暗斗,背后cha刀的地方。
刘伯说:“阿文要学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