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传来照片:“这是七岁的红发琳赛安德逊,还记得她吗,她的左耳由你绘制,
她十分满意,说耳朵上雀斑与她鼻尖那些一模一样,她认为你是世上最佳艺术家。”
文昌忍不住笑。
“工作陆续有来。”
文昌答:“欢迎。”
“下月我前往东京开会或许途经贵市,可否预约见面?”
文昌一惊,她缓缓抬起头。
笔友要求见真人了?
她这样回答:“真不巧,下月我要陪家母往内地探亲。”
她熄掉电脑,上chuáng睡觉,鼻端还似闻到福尔马林气味。
那夜她无可避免地做了梦。
梦见有人走近向她道谢,那股药水味越来越重,文昌看不清她的脸,但心中有数。
文昌仍大胆训斥她:“亲者痛,仇者快,连陌生人都觉得好尴尬。”
那女子唯唯喏喏。
“后悔吗?”
人家不回答。
“你看,没有来生,只活一次,幼时妈妈一天喂你七次,稍后替你妆扮上学,略为发烧,便彻夜不寐,体贴照顾,每次考试成绩备受关注……千辛万苦,直至成年,你是怎么搞的?”
那女子低泣。
文昌搥胸:“最不值的是,此类失意,一定会过得去,过那么三五七载,那样的人,贴你一百万美元,硬要陪你一世,你也会说不敢不敢,唉。”
天渐渐亮了。
文昌越讲越起劲,口沫横飞,正想继续,不料门铃骤然响起,把她自梦中惊醒,她结束了演讲。
门外是同事,“今晨法国白兰沁化妆公司与我们签约,我给你送服装来。”
文昌连忙起来梳洗,同事帮她在足踝搽一点香水,“这是他们出产的大马士革玫瑰香油。”这是用来博取对方好感。
文昌把头发整齐往后梳,用黑色丝绒带子绑好,换上同事准备的深棕色套装。
同事称赞:“是美女吗,不见得,但的确潇洒有型。”
文昌笑了,取起面具,轻轻罩上。
她们在转角小店买了咖啡,一边喝一边上路。
同事闲闲地说:“我表哥在西雅图做医生,他说:当地实验已成功培殖人工皮肤,就用你自己的细胞,在培养碟内种养,一待成熟,便可移植,因出自原身,天衣无fèng。”
“啊,我也听说过,成功了吗?”
“可以一试,我帮你联络。”
文昌沉默一会,“失望次数太多,而且,面部造型,疼痛不堪,你们又不嫌我,算了。”
同事斩钉截铁说:“你即使是绿肤小怪人我们也一样爱你。”
“我仔细考虑一下。”
同事笑了。
到达公司,稍后法国人莅临,对于她们作品赞不绝口,虽然美术室规模小,客人无转身之地,但是客户这样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文昌高兴到心坎里。
他们签妥两年合同,并且邀请同事往法国鲁昂总厂参观,“我们聘请法国石油实验所出身最优秀化学家工作”,喝过纸杯盛的香槟,愉快离去。
文昌出了一身汗。
同事们吁出一口气。
她们喜欢工作,不喜jiāo际,幸亏不知怎的,客人自动找上门来,说成绩出众,好像太自大,不过却是事实。
傍晚,文昌正在写信,姐姐带着孩子们来看望她。
两个外甥一进屋,便打开冰箱打出可口食物大块朵颐,然后蹲着玩最新电子游戏。
“最近忙什么,大家都挂念你。”
“姐夫健康可有进展?”
“已经回公司开会,jīng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