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不愿离去。
元婴说:“不过是小手术,如此婆妈,怎么办事?”
临走之前,师傅说:“我带了一壶宁神菜,你们各喝一口试味,然后斟一杯给我。”
她们终于结伴离去。文昌建议:“小云你不如到我处休息,明天一早去见师傅。”
“你怕我寂寥。”
文昌点点头。
那天晚上,忽然下起大雨,雨点打在小露台上,啪啪作声,这种雨,若落在脸上,一定疼痛。
小云一个人坐在露台前看雨景,背着光,个子显得特别小,十足一个小女孩。
她与相依为命的姑姑分开,落了单,说不出的寂寥。
文昌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转过头,“这种大雨,直叫我想起旧欢如梦四字。”
文昌点头,惆怅地说:“追求之际,把右臂砍下放在银盘奉上,亦并无不可,午夜电话不住响起,不听吗,寒夜跑来你家楼下等待,毫无怨言,瑟缩直至天亮,为求一声你好,把祖母的压岁钱掏来买你喜爱花束……”
小云轻轻接上,“后来,忽然有一天就不认识你了。”
“‘那是你的声音?对不起,我忘了。’”
她们两人一齐无奈地笑出声来。
两人觉得倦困,打个呵欠,“咦,为什么如此不济?”
文昌想起,“哎呀,师傅的宁神茶,分明是叫我们早睡。”
一看,小云已在沙发上盹着。
文昌替她盖上毯子,她回到chuáng上,也咚一声睡熟。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红日炎炎。
惊醒时太阳已经照到chuáng头,应该是十点钟以后,电话铃响个不停,文昌跳起接听,原来是医院打来:“元女士眼部手术已经成功完成,你们随时可来探访。”
文昌喊声惭愧,她连忙梳洗,推醒小云,趁这空档做了简单早餐:把鲜果牛奶放进搅拌器打成奶昔,一人一杯。
她俩赶车往医院。
小云犹自不解,“我从来不曾睡得那么沉,呵,”她忽然觉悟,“我明白了。”
师姐妹二人,相视而笑。
元师傅jīng神良好,叫文昌与小云放心。
她一双眼睛用纱布遮住,文昌发觉师傅面色焦huáng,特别是唇嘴gān瘪,与平日判若两人。
还有,她的一双手青筋毕露,细纹密布,元师傅像在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年。
她轻轻说:“被你们看到真面目了。”
小云似比文昌更吃惊,“姑姑,我还以为你从不化妆。”
元师傅微笑,“世上哪有不化妆的女子,那还不吓坏人。”
她们都笑了。
“师傅何必退休。”
“做腻了,也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昨晚医院有一位魔术师来访,替病人解闷,他把弄一只小小水晶球,那只球晶莹剔透,像是粘在他身上,浑为一体,无论如何把玩,都不会落在地上,简直出神入化,神乎其技,大家觉得赏心悦目,赞赏不已,有好几次他那十只手指宛如有刹那间离开了水晶球,它似有生命般独自悬挂在空气中,啊,无比奇妙,那肯定是他毕身绝技,但是,那是艺术吗,当然不,那不过是雕虫小技,江湖跑码头的特技,唉,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小云听罢,一言不发。
文昌不以为然,“可是那是他的营生,他敬业乐业,有何不可。”她大胆反驳师傅:“不是每个人要做脑科医生或是原子分离专家,任何一个在社会站得住的待业,都有功用,师傅不可妄自菲薄。”
小云说:“阿昌有理。”
元师傅缓缓点头,“阿昌你说得对,我们应当壮敬自qiáng,你与小云去做好开怀台。”
事qíng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