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朋友,”蓝刚说,“家明,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我很诧异,“为什么?”
“很多人不喜欢我。”他说道,“你喜欢我吗?”
“当然。”我说,“我欣赏你的活力。”
“你说得对,我们确是在奋斗,是我无意做出一副被斗垮了的样子,我也无意诉苦,洋鬼子最会乘虚而入,你明白我说什么。”
“那自然。”我说。
“我们保持联络吧。”他说。
“好的。”
我们并没有分手,他开车,我们在深夜游伦敦。他说:“反正也不能睡多少时候,索xing在飞机上睡也罢。”我们经过大笨钟、国会。西敏寺,经过街道,伦敦桥,甚至是熟悉的戏院、酒馆。美术馆、校院。宿舍。
我们都没有睡意。
最后天亮了,是一个罕有的太阳天,太阳第一条光线照在大笨钟上,金光四she。我们在七彩的匹克狄利兜一个圈子,回到宿舍,他帮我搬了行李下来。
“就这么多?”他问。
“其余的已海运寄出去了。”我说。
“走吧。”他说。
他送我到机场。
我真没想到他这么热心。
我们在候机室拥抱,他仰起头笑,向我摆摆手,走了
他真是洒脱、漂亮,所做的事出人意表,但是又合qíng合理,如果不是妒忌他,那么一定会喜欢他。
我回了家。
一年之后,才在理工学院找到一份讲师的工作,在这一年中,因与现实初初接触,非常壮志消沉,再且寂寞得很,社会上怪异现象大多,错愕之余jiāo不到朋友。因此长篇大论地写信给英国的同学,只有蓝刚的回信最频最快,我们真成了莫逆。
好不容易生活安定下来,已是两年之后的事。
这两年中发生很多的事。
蓝刚毕业后在外国人的工厂中做管事,他升得很快,并且彼他们派到香港的分厂来做管事。
我接到他的信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蓝刚这人永远是这么一帆风顺,但是我知道他为他的生命做了太详尽的安排,他是经过一番苦心的。
等他到香港的时候,我开着我的福上去机场接他。
厂方早有人在等他、蓝刚是有点办法的。
好小子!jīng神奕奕的走出来。
“蓝刚!”我忍不住大喝一声。
他举起两只手,“家明!”
我们又在一起拥抱。
“你好不好?”他问我。
“我好。”我说,“你比什么时候都神气!”
“我永远不会打败仗,别给自己这种机会!”他扬扬拳头。
我笑,“怎么?我们今晚可不可以安排节目?”
“我们去喝个贼死!”蓝刚喊叫。
安顿好了我们去喝,并没有醉倒,我们抚着啤酒杯,缓缓地喝着,嚼着花生。
“香港怎么样?”他间。
“对你来说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我说。
“对你呢?”他问。
“也不薄,我的奋斗,挣扎都已成过去,从此以后我将老死在理工学院。”我并不是开玩笑。
“那是间好学校是不是?”他问。
“不错。学生听话得令人怜悯,程度却与大学不相等。”我自觉说得很得体,“宁为jī口,他们很尊重我。”我拿起啤酒杯子,“gān杯。”
“家明,”他笑,“别这样好不好?全世界只有台湾人是gān啤酒的。”
“是嘛?那时候我们不是也喝gān过一整只靴子?”我诧异。
“我们是比赛——家明,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通感觉迟钝!”他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