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黛现在这里呀,要跟你说话,回来好不好?”
我不出声,我深深吸进一口气。
“我上完这节课马上来。”我说。
回到课室,我jīng神更恍惚,女学生有的偷偷嬉笑起来,因为我推跌了一整幢书本。我一本本把书拣起来放好。我说:“你们自己看书吧。”
我坐在椅子上,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然后我知道我必须要找人代课。我站起来,又走到校务处,老张在那里,他很平和地改着簿子。
没有多少大之前,我也跟老张一样的心平气和呢,伏在案上改功课,什么事都像没发生过,世界一切对我没有关系,我就打算坐在教席上终老。
但是现在,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子,所以qíng绪不一样,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走过去,我说:“老张,我有点不舒服,还有两节课,你想法子找人替我代一代。”
他抬起头,“老天,你的脸色真差,怎么会这个样子?你不是中暑吧?”
“我想回家休息一下,拜托。”
“一定,一定,喂,家明,也该娶个老婆了,生活正常点。”
我本来是不会有任何表示的,但是忽然之间,我想对人倾诉一下,不管是谁。
我说:“我就是因为生活太正常了,”
老张很诧异,接着笑,“你回去吧,开车的时候当心点。”
我点点头。他们不会明白的。
我并没有回课室,随便学生怎么想,对于做模范青年,我实在已经厌倦透顶,如果他们叫我卷铺盖,我会得马上走。
琏黛在我们家客厅中央坐着。
看见她,我心中至为震惊,因为她与我上一次见到的那个琏黛,相差实在太远了,她至少瘦了十多磅,脸容憔悴得形容不出,穿一套白衣服,那种料子很薄很美,但是此刻穿在她身上,倒像是医院中病人的自袍子。
见到我,她眼睛中增加一阵奇异的光芒。
妈妈说:“家明,我去给你倒一杯水过来。”
她走到厨房去避开我们。
我低声说:“琏黛,这是何苦呢?”
她不答我,她只是说:“家明,你坐在这里,让我看看你。”她的声音非常凄苦。
我说:“可以,琏黛,但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家明。”她叫我一声,然后就静止不说了。
我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我坐在她身边,我轻轻的告诉她:“你看我,我是世界上最普通的男人,甚至我的名字,都是这么普通,我不值得任何人为我闹事。”
她静静的坐着,额角上冒着虚汗,都是青筋,皮肤像是透明似的,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看迸空虚里去。
我说:“为了个人的私yù,你影响了别人,这是不对的。”
她说:“我没有办法控制。”
“你总得试一试。”我低声说,“你不能想什么就得到什么,谁也不能够。”
“但是我不觉得爱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她低声答。
“是没有什么不对,”我说:“但是你不能qiáng迫别人也爱你,琏黛,你是个知识分子,受过教育的女人,怎么连这一点也想不通。”
“事qíng不临到自己的头上,是不能下论断的。”她说,“说不定你遇到这种事qíng,比我更放肆。”
“我会吗?”我苦笑,“我只是一个叫家明的普通男人,如果我碰到这种事,我会把头沉到冷水里去淹死,但是人们如果要看笑话,他们可以到别处去。”
琏黛不出声,她的嘴唇颤抖着。
“你以为只有你烦恼?”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有这种烦恼,你会相信吗?”
她问道:“为什么不让所有相爱的人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