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请帖寄了来,我拿在手上,觉得蓝刚仿佛是在向我示威。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却如陌路人,至少他不会恨一个陌路人,但是我肯定他是恨我的。
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间……他的豪慡,我的沉默,很多同学几乎怀疑我与他有点毛病,在异乡的街角,因为冷,我们一边颤抖着走路一边诉说心事,然后去喝一杯啤酒。
我们曾是好朋友呀。
没有什么可靠的,友qíng不过如此,夫妻也一下子就反了目。
但是他们结婚的那日我去了。那星期日下雨。
教堂前一个大大的花钟,地下有花瓣,因为下雨的缘故,空气yīn凉,我没有带伞,雨渐渐下得很急。我走进教堂,坐在后面,看到新郎与新娘子已经跪在神坛前,他们跟着牧师口中念念有词。
终于他们站起来,礼成了,一双新人急急走过,贺客把花纸屑撒到他们头上去。
琏黛经过的时候,我看到她打扮得很漂亮,白色缎子的长裙,头上一个白色的花环。并没有一般新娘于的杲木,她很自然,像在化妆舞会中扮着仙子的角色。
她的脸平静而柔美。女人真是善变的,她们太懂得保护自己,因此在各种不同的场合扮演不同的角色。
她并没有看到我,他们走出教堂。
贺客纷纷散去,我也站起来。
教堂外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上花车,开走了。雨下得更急,我的外套湿了一大截。正当我抬起头来,我看到蓝玉站在教堂对面的马路上。
我连忙走过去,两部汽车对牢我急煞车。
“蓝玉!”
她抬起头来,雨淋得她很湿了。
我说:“他不过是你的哥哥。”
蓝玉牵动嘴角,低下头。
“美国好玩吗?”我问。
她不回答,眼睛有点红。
我说:“睡眠不足的人会老的,你要当心。”勉qiáng地笑一笑。
“喝了酒眼睛才红。”她说,“我喝多了。”
“要不要回家换衣服?”我问:“衬衫都湿了。”
“不用。”她说:“没关系。”
“他们终于结了婚。”我说。
“是的。”蓝玉抬头看我一眼,“我很代他们高兴。”
我说:“为什么到美国去?”
她答:“买了房子,我想搬到美国去住。”
我一震,“美国什么地方?”
“三藩市。”
“你会住得惯吗?”
她的眼睛更红一点,“很多时候,不惯也得惯。”
“要是你qíng愿的话——”
“不要提了,家明,”她抬起头来,“我知道你说些什么,但是一切太迟了。”她非常苦涩。
“这个世界不是蓝刚这么简单——”
“对我来说,这世界就是蓝刚,我这一辈子的希望寄在他身上,我失去的,他替我找回来,我忍气吞声的时候,他为我扬眉吐气。一切都是虚幻的,只除了他,如果没有他,我为什么还活着,她们吸毒,我没有,她们放弃了,我还挣扎着,因为我有蓝刚,她们没有,我有生存的理由。”她一口气说下去,“现在我的功德已经圆满,我决定退出,走得远一点。”
我说:“总有一日你会忘记他。”
“或者。”她答,“家明,到那一日,我会来找你,我会记得你。”
“我要等你多久?”我bī切地问,“让我知道。”
“不要等我。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等我,说不定我会回来,说不定不回来。”蓝玉说。“家明,你是那个正确的人,可惜你没在正确的时间出现,等时间对了,我也许永远找不到你了。”
“我目前没有希望,一丝也没有?”我说,“我不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