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深的笑和满溢的幸福,我永远无法忘怀。
我曾经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我也曾经以为,这一生都会与他相守相伴。
在我已然习惯有他陪伴的每一天,他却要离去,令我猝不及防。
“胤禛。”我闭着眼抚过他的眉眼。
他眼中隐忍的伤痛,让我肝肠寸断。
“我想和你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两个月,我要把最美最开心的记忆留给你。我有私心,我希望以后你每次想起我时,都会弯起唇,由衷微笑。”我想让他记得,在三百年以后的同一片星空下,有这样一个真xingqíng的女子,曾经深深爱过他。无悔无怨。
他将蚀骨的痛隐匿,终挤出笑容,然那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丝丝缕缕弥漫在眸中的哀戚,“小颖。”
我以食指堵住他的唇,“我拿得起放得下,你也当如此。”
他细细吻我的指尖,“我答应你。”他的眸子黑得化不开,柔qíng缱绻。
他有凌云壮志、雄图抱负,那些女儿qíng长、风光旖旎,不过是我能给他的一时的温暖,我知他心志坚不可摧,这点点痴念也罢,终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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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到达北京,一出站,便迎来凛冽刺骨的寒风。
我缩了缩脖子,对北京的天气状况严重估计不足,导致没带够衣服。
胤禛呵着气,使劲搓了搓手。
我戏谑:“比之三百年前的气候如何?”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在雍和宫附近定了旅馆,先放下行李,拣最厚的衣服换上。
然后,步行前往雍和宫。
最早称之为贝勒府,胤禛封亲王后改称雍亲王府,胤禛即位后于雍正三年改王府为行宫,称雍和宫。
胤禛于十三年驾崩后,还在此停放过灵柩。乾隆九年雍和宫被改为喇嘛庙。
因乾隆爷诞生于此,雍和宫等于出过两任皇帝,被誉为“龙潜福地”,香火甚旺。
胤禛站在门口朝里望去,唇紧抿,表qíng淡然,不发一言,不知此时是何感受。
我拉扯他:“走啊。”
他站着不动。
这种近乡qíng怯的感觉我也有过,是动容,也有期盼。
“门票都买了,别làng费。”我故作轻松。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我去自己家还得买门票。”
我险些忍笑忍出内伤。
胤禛牵起我的手,缓步走过一座座碑楼。
我恍惚,这样的qíng景似乎也曾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chūn季,万物复苏,我于丛中扑蝶嬉戏,一不小心被裙摆绊倒在地,他扶起我,轻柔地替我拭去衣服上的尘土。
夏天,他在凉亭取一卷《燕闲清赏笺》细细品读,我则在一旁替他打扇。等他休息时,我便用牙签挑了切成小块的冰镇西瓜喂他。他嘴角勾起我熟悉的笑意,柔qíng无限。
秋季,丹桂飘香,凉慡宜人,我与侍女踢毽玩耍,他恰巧经过此处,那毽如生了眼睛般掉落在他的头上,我待逃走,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眸色千变万化,未语先笑。
冬天,屋外雪花飞舞,银装素裹,屋内耳鬓厮磨,暖意融融。再热的炭火也及不上我和他各自奉上的一颗火热的心。
……
出雍和宫大殿,便是永佑殿,在王府时期,曾经是胤禛的书房和寝殿,对他而言意义非同一般。
胤禛蹙眉,兴许勾起他太多感悟。他抚着墙壁,低声喃喃。
我听不清,便问:“是不是有很大变化?”
“嗯,”他轻道,神色复杂难言。
我不是他,不能感同身受。我是看客,他毕竟曾身在期间。
我的手滑进他的臂弯,“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他道:“好,”回首仍恋恋不舍。
我脸上自如的表qíng丝毫未变,只是心中更确定,让他回去的决定没有错。
他血脉里流淌的血液沸腾、张狂,那轻抿的薄唇骄傲如斯,他在那个时代生而为王。他此刻的傲然,终将成为后世的历史。
据说雍正的孝圣皇后也就是乾隆爷的娘亲钮钴禄氏笃信佛教,雍和宫昭佛楼即为她当年的私人佛堂,上一回我和怀玉、桑悦来此,怀玉还大言不惭地标榜自己便是乾隆的妈,表示旧地重游,感触颇多。
那个时候我笑得眼泪乱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