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却偏偏似看中了章安仁。
若说南孙是好吃果子,那是骗人的,她也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别人的卷子jiāo出去,拿个乙等,她向同学借来抄一遍,反而拿甲等,这其中有什么巧妙,南孙自然不会公开,她有她的法子。
如今欧阳小姐偏偏是她的讲师,那女人不把她放在眼内,量南孙也不敢动弹,公开地约章安仁课余去打网球。
南孙觉得一口气难以下咽。
这样下去,死忍死忍,难保不生癌。
而章安仁,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约他三次,他居然也肯去一次。
南孙含蓄地讽刺过他一次,他却说:“总要敷衍敷衍,到底是老师。”
“她不是你那一系的人。”
“他们时常在一起通消息的,对了,你别多心,真奇怪,我与珍妮伊利莎白她们在一起玩,你又不闹。”她们是他的表姐妹。
章安仁不知道其中诀窍,这里面有别瞄头的成分,年轻人最着紧这个。
南孙同锁锁说:“你看你看,我眼眉毛给人剃光光。”
锁锁笑得前仰后合,“啊,蒋南孙,我实在爱你。”
“你不知道,不是我小器,那女人掌握我的英国文学卷子,现在无论我写什么,丙减,人家抄我的功课,甲加,这样下去,我升不了级。”
“那么,叫章安仁跟她回家。”
“我不相信你!”
锁锁说:“她只是一个小小讲师。”
南孙心一动,她说得对。
“擒贼擒王。”
一言提醒了南孙,欧阳的老板是罗布臣,罗布臣还有上司,这上司的鼎爷是系主任张良栋教授。
张良栋非常jīng明,系中每个学生都认得,特别是蒋南孙。
最后一次见面在礼堂,中文系邀请金庸来演讲,各派各系的老师学生慕名而来,倾巢而出,挤得礼堂水泄不通,为免触犯消防条例,一部分人只得站在门口听,而不能看,南孙就是其中一名。
站累了,她往后靠,那人也大方地借出一边臂膀,南孙手里拿着一套she雕,本来想叫讲者签名,现在恐怕要失望,怎么挤得过人墙呢?
她叹一口气。
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人说:“jiāo给我。”
南孙转过头去,才发觉那人是张良栋教授,她立时涨红了脸,但把握机会,把书jiāo给他。
他笑笑:“半小时后,在这里原位等你。”
他向讲台走去,学生认得是张教授,纷纷让路。
南孙想:那个时候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他已经那么明显地表露过好感。
半小时后演讲结束,人群散去,南孙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张教授出来,她接过书,忙不迭翻到扉页,看到她所崇拜的作家清癯的书法,还具有上款。
南孙欢呼,抬起头。
她接触到张良栋含蓄但相当热烈的目光,不禁一呆,匆匆道谢,转身离去。
只听得锁锁笑;“想通了?”
南孙点点头。
锁锁说:“我不大喜欢章安仁,我觉得你要在他手里吃亏。”
南孙诧异,“你怕我应付不来?”
“不是小觑你,”锁锁说,“你与我不同,我……已经习惯了。”
这话说得隐约,又有点心酸,南孙听了便不响。
“把章安仁让出去算了,省多少事,他这个人,又与你学业跟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锁锁语气意兴阑珊。
南孙不是不想息事宁人,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欧阳小姐接二连三打击她的功课,罗布臣皱着眉头接见她,第一句便是“你本来是个好学生……”南孙气得发起抖来,直接走到三楼张教授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