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翠翠拉了拉我的衣袖,说了声,“小姐,时辰不早了,年贵妃该等急了,”我朝弘时和董谔氏微微颔首,翠翠提起礼盒,我们绕过了他们,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路,我还能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目光像把利剑似的要在我身上穿个透明的窟窿。
走着走着,我忽然心里透亮,困扰了我一晚上的答案呼之yù出,原来风华要的是扳指,当时弘时硬塞给我的翠绿扳指,原来如此,不知为何我竟松了一口气,我对风华一直都有好感,我私心里绝不希望她是坏人,既然她只想得到扳指,那说明她只是一个为qíng所困的普通女子。只是这份感qíng注定很艰辛,爱的越深,伤的也就越深,我自己就是典型的例子,我不希望别人重蹈覆辙,但是却没有资格去说服他人,有些事qíng直到撞的头破血流才会明白,直到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懂得取舍。
对了,扳指,被我放哪去了?我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回想起当日我离开紫禁城离开胤禛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惟独带上了这枚扳指,因为我总是想找机会还给弘时,后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我竟将它忘的一gān二净。是了,扳指应该还在家里,是时候jiāo还给他了,或者jiāo到风华手里也一样,她既然知道扳指在我这,想必她和弘时关系非浅。
我笑了笑,思路豁然开朗,心qíng也舒坦了许多,我拍了拍翠翠,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jiāo代了几句,她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把礼物jiāo到我手上,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她去冷府取扳指,我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看年贵妃。
年妃的脸色很差,较之一个月之前又瘦削了一圈,我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手臂细弱的如一幼童,仿佛一阵风chuī来就能将她刮倒。
我心里阵阵发寒,在危机重重的后宫里,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她是真正关心我的,如今她又将成为政治和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即便册封为皇贵妃又如何,还是不能挽救她渐渐逝去的生命。
脸上热热cháocháo的,我一摸,竟然湿了一大片,眼泪在不经意间决缇而出,我用力的擦了擦,感觉愈发的苦涩,总觉得年妃的现在便是我的将来,对未来的不确定使得我对今后的生活缺乏足够的信心,我知道别人的命运,却看不清自己的。
“妹妹别哭,”年妃递给我一方帕子,帕子的边角上绣着几朵孤芳自赏的梅花,惟妙惟肖,应该出自她的手笔。我接过帕子,却不舍得用它抹眼泪,怔怔的看着直发愣。
年妃长叹一口气,从枕下掏出了一封信,“若涵,姐姐如今别无他求,只求你在我死后将此信jiāo给皇上,我便心安了。”
那纸上泪渍斑斑,有几处字迹都沾湿模糊了。
……
皇上,臣妾自知命不久已,古人云: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一事,请皇上念在往日恩qíng饶恕家兄。家兄曾为皇上率军拼杀西北战场,为平定叛乱立下汗马功劳。请皇上毋以小失大,有损圣上惜才爱才的英名。
……
如果皇上重惩家兄,则有一将功成万古枯之嫌,岂不让众臣及将士心寒,若陡生背叛之心,国家厄难则雪上加霜。
请皇上三思。
臣妾茉凡遗心顿首
我颤抖着双手想将信纸折叠起来,可是信中的每字每句都深深的烙在我心上,敲打着我的感官,我哑声问道:“皇上还是没来过吗?”
年妃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的身体僵直,他未免太绝qíng了,在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他的温qíng,是安慰,而不是那一纸册封皇贵妃的圣旨。年妃对兄长的爱戴和亲qíng又有什么罪,在她的信上没有一句话是在怪胤禛,她笔笔都写满了相思,依然把他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知道他何尝不是牵挂她,只是碍于面子和皇帝的威严,这些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我站了起来,“姐姐,我这就去请皇上来,”说完,我转身就走,未曾想到年妃紧紧的拉住我,“不要,妹妹不要去,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云儿,”我唤来了年妃的贴身侍女,“给你主子好好梳妆一番。”
云儿乖巧的应了一声,我扶着年妃起来,“姐姐放心,你还是最美的,”我朝云儿努了努嘴,“你主子就jiāo给你了。”
九州清晏内挂着一副对联:“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以前是在养心殿中的,胤禛搬来圆明园的时候,连带把对联也搬了来,说的是我为天下,而天下不必为我,标榜的是帝王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