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释然了。
我推推老庄说:“我知道你还没睡。老庄,到了香港自然是住我家了。”
他睁开眼睛,“我还有钞票住大酒店吗?”
“我家实在是要比旅馆舒服,否则我陪你住酒店。”我笑道。
他懒洋洋说:“听听这种口气,真是各有前因莫羡人。小老弟,只要福气好,不需出世早。”
“你还是那么愤世嫉俗。”我说。
“休息一会儿吧。”
我朝他笑笑,再伸头看看四周围有无我那梦中qíng人,然后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老庄在看书。
“呵,”我说,“又是she雕英雄传,这上下你也该会背了吧?”
他不睬我,我吃了飞机餐后又睡。
这次醒,是被老庄推醒的:“到了,到了。”他说。
我说:“脚都坐肿了。”伸伸懒腰。
父亲的车子与司机都在门口等,自我们手中接过行李。
司机说:“三少爷,老爷问你住哪里。”
“老房子还未卖就回老房子。”我笑说,“老头子刚做新郎,一个牛高马大的儿子在面前晃来晃去,有碍观瞻,咱们不去新屋。”
司机想笑又不敢笑。
我们一下子就到了老房子,我叫司机去报告老爷。
我叮嘱老庄叫他把这里当他的家。
他正沐浴的时候,爹的电话到了,“过来见我。”他说。
圣旨下。
我马上站在浴室外去求老庄伴我同去。
他在莲蓬头哗哗水声下叫我去死。
我只好一个人赴法场了。
爹的新居在石澳,我从没想到爹爹竟有如此的品味,他一向讲究实际,但新房子却装修得美仑美奂,十分时髦。
一行嫣红姹紫的花圃伴着一个腰子形的假山金鱼池,流水淙淙。我一时间留恋在这个jīng致的小花园里,不肯进客厅。
那里有一个女郎蹲着,戴厚手套,正在修剪几棵玫瑰红的杜鹃花。
她穿着黑色毛衣及长裤,长头发挽成一只低髻,cha着一技翠玉的发簪,耳角的皮肤白如凝脂。
我忍不住探了探身,想看她的侧面。
她非常专神地“咔嚓咋嚓”剪树枝,我只好再侧侧身,正在考虑是否要咳嗽一声,一脚踏错,滑进金鱼池,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我身子下半截顿时成了落汤jī。
那女郎闻声转过头来,大吃一惊。
我原本想出声道歉,但是一见到那女郎的脸,我呆住了,我那等了半辈子的梦中女郎,她在这一刻出现了。
我瞠口结舌,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也顾不得混身湿漉漉,索xing站在水池内。
只见她用手捧起池旁糙地被我弹起的金鱼。
“唉呀,可怜我的水泡眼,我的绣球头……”她抬起眼睛来,轻轻嗔怪我,“你这位先生,怎么如此冒失?”
我张大嘴看着她。
她把金鱼轻轻放入池中。
“你还不上来?水冷哪。”她蹬足。
我一步爬上池边,皮鞋上带着荷花水糙。
“你怎么搞的?”她责备,“我的鱼池完蛋了。”
“呵,对不起。”我的眼光没有离开她的一颦一笑。
“咦,你是谁呀?”她问我。
我还在那里说:“呵,对不起。”整个人如雷击一般。
她轻笑一下,又叹一口气,转头叫:“huáng伯,huáng伯!”她走开了。
huáng伯是我们家老男仆,跟着急急步走过来,一见是我,喜得一把抱住:“三少爷!”又吃一惊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