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嫁他?”我吃惊。
“因为……人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这句话好不熟悉,huáng太太也说过的。
“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选择,我能够做的,不过是那样。”
“他也同意离婚吗?”
“我已下了决心,他不同意亦无用。”玫瑰淡淡地说。
“为何拖了十年?”
“因为母亲的缘故,为了使她开心。”
“多么大的代价。”
“我丈夫……他其实待我很好,我们两个兴致不同。”玫瑰就说到这里。
与huáng振华说到他的妹夫,他毫不掩饰他的感qíng,骂妹夫是“土蛋”。
他说:“永远衣衫不整,穿那种样子暧昧的衬衫。人家领子流行大呢,他穿小领子,人家时兴小领子,他的领子忽然又大了起来,真恐怖。”huáng振华自己的打扮是一等一的了,因此说到这里,忍不住紧紧皱住眉头,“裤子有点喇叭,皮鞋有点高跟,总言之,说不出的别扭,跟了玫瑰十年,连这点门道都没学会,真是一项奇迹,我衷心佩服他居然还照活不误。”
我听得张大了嘴。
huáng太太笑说,“振华对他是有偏见的。”
“更生,你说句老实话,方协文怎么配huáng玫瑰,在一间美国银行任职,十年来就是坐那个位子——幸亏要离婚了,否则简直为‘鲜花牛粪’现身说法。”
“振华!”huáng太太微愠,“你说法好不粗俗。”
我看着huáng振华的郎凡丝衬衫、圣罗兰西装、巴利皮鞋,全身浅灰色衬得无懈可击,不禁笑了起来。
然后我正颜说:“我预备追求玫瑰。”
huáng振华说:“单身男人有权追求任何女人,我只能劝你保重。”
我低头说:“我追她是追定了。”
“玫瑰,唉。”huáng太太叹口气。
“她并不是我的梦中女郎,”我踱步,“我做梦也没想到有那么可爱的女人。”
huáng振华摇摇头,“如出一辙。”
“什么如出一辙?”我问。
“没有什么?”huáng太太说,“有件事我想说一说,方协文决定赶来挽救这段婚姻。”
“什么时候?”我惊问。
“下个月初,他已取得假期。”
“有得救嘛?”我惊问。
huáng振华摇摇头,“玫瑰决定的事,驷马难追,她是一个凭直觉做人的人。”
huáng太太看着我说:“这也并不表示你有希望。”
“我知道我的命运是悲惨的,我这颗心,迟早要被玫瑰粉碎。”
“好了好了。”huáng太太既好气又好笑,“你们这班猢狲,平日一个个孙悟空似的,活蹦活跳,一看见huáng玫瑰,却不约而同全体崩溃,现世。”
我叹口气,收拾文件。
天气渐渐有点凉意,我驾车上班,扭开无线电听,红灯的时候头枕在驾驶盘上,无线电上在播放洛史超域的歌——“我不想说及/你如何碎了我的心/如果我再逗留一刻/你是否聆听我的心/噢呜,心/我的心/我的老心”
想到玫瑰,我的心收缩。这样下去,我是迟早要得心脏病的,我苦笑。后面车子响号,我如梦初醒,再开动车子。车子不听使唤,朝玫瑰家中驶去。
她来开门,见到我说:“呀,家敏,你时间怎么这样多?”
我不知如何作答。
她刚洗了头,长发都包在毛巾内,发边有水珠,穿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衣,脸上那一点点化妆品都洗掉了,却显得非常稚气,比真实年龄又少好几岁。
“怎么样?”她笑吟吟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