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怔一会儿说:“我要加倍收费,越听越累,你的烦恼天天不同。”
真的,本来只有导演余芒的烦恼,现在还加添了另外一种心事。
余芒还想说下去,方医生的秘书推门进来,“余导演,你的制片林小姐在楼下等你,说有要紧事。”
余芒说:“我得走了。”
方侨生叮嘱她:“今晚我出发去开会——”但余芒已经出了门。
小林坐在她的小轿车里,神色呆滞。
余芒走过去,轻轻地问:“票房欠佳?”
小林抬起头qiáng笑道:“平平。”
大家沉默一会儿。
余芒安慰她,“不管它,我们努力下一部戏。”
小林信心动摇,“那个题材值得开拓吗,主旨是什么,会有人叫好吗?”
“小林,拍戏毋需大题目。”
小林颓然,“那更连推卸逃避的借口都没有了。”
“振作一点。”
“导演,现在我们到何处去?”小林哭丧着脸。
“小林,jīng神集中点厂余芒斥责她,“这样经不起考验,还指望你长期抗战呢!”
“对不起。”小林低头认错。
余芒笑着拍拍她肩膀,“把我送回家去,叫小薛来我处,我想看看她那两场戏写得怎么样。”
到了家,甫掩上门,余芒的脸也跟着拉下来。
她用手抹了抹面孔,说不出的疲倦,对人欢笑背人愁需要极大的jīng力,她再也提不起神来。
余芒呆呆坐在沙发上。
她若露出泄气的蛛丝马迹,手足们就会jīng神涣散。
她独自不知在长沙发上躺了多久。
门铃轻轻地响了一声。
余芒决定了,如果这再是章某,她不惜与之大打出手,这个戏根本也是她的杰作。
门外却是许仲开。
“仲开,”她松口气,“是你。”
“你jīng神似不大好。”
“更加需要朋友的安慰。”
“我可以分担什么?”
“请坐,我去泡一壶茶,然后才打开话题。”
许仲开还没有见过这么磊落的香闺,几乎没有家具,统共只得一张大得窝人的沙发,以及一张大得可供六七人并坐开会的书桌。此外,便是一只磨沙水晶瓶子,cha着大蓬雪白的姜兰,香气扑鼻。
多么简单,可见女主人早已懂得一是一、二是二的艺术。
可能是他疑心过度了,这又同另一人大不同,另一位,光是香水瓶子都有百来只,是个拥物狂。
他走近书桌,看见一叠速写,一凝神,吓一跳。
恰好余芒捧着茶具出来。
她似较为振作,笑说:“桌子再大总不够用,杂物越堆越多,请把那叠书推开一些。”总算安置了茶具。
许仲开问:“你自何处得来这些速写?”
余芒看一看,“这是拙作。”
“你的作品?”许君大吃一惊。
余芒信心大失,“奇劣?”
“不,”许仲开怔怔地,“只是像极了我一个朋友的风格。”
他轻轻抚摸那个签名式。
“喂喂喂,我的作品许有很多纵漏,但我决不是抄袭猫。”
许仲开连忙道歉,“我失言了。”
余芒当然原谅他,斟杯茶递过去,“你的格雷伯爵茶。”
“你怎么知道?”
余芒奇问:“知道什么?”
“我喝这种茶。”
余芒顺口说出来:“噫,你同我说的,大学寄宿在一位英籍老太太家中,她喝格雷伯爵,开头你嫌味道怪,渐渐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