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芒不怪一些行家每天到了下午三点,已经要喝酒松弛神经,否则的话,说话结巴,双手颤抖,这一行,是非人生活。
她也要松一松。
先回到家把新的大纲写出来。
然后余芒叫车到疗养院去。
看护记得她,让她进房看文思慧。
思慧的表qíng仍然那么恬淡平静,嘴角隐隐约约还似孕育着一朵微笑。
余芒轻不可闻地问:“没有痛苦?”
看护摇摇头。
“有没有醒来的机会?”
“不能说没有,亿兆分之一也是机会。”
“我读过新闻,有病人昏迷十年后终于醒来。”
看护不予置评,微笑着退至一角。
余芒握着思慧的手,将之贴在额前。
思慧思慧,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你为何呼召我?
余芒叹一口气。
日常工作,已经把我治得九死一生,思慧,你看你,不再有烦恼,不再觉得痛苦,世人说不定会羡慕你。
思慧没有回答,余芒亦自觉太过悲观,没有再朝这条线想下去。
她在思慧耳边悄悄说:“醒来,我们一齐逛街喝茶,弹劾男xing,你来看我拍戏,我把导演椅子让给你坐,你把你的经验告诉我,我把我的经验告诉你,只有你醒来我俩才可合作。”
思慧分文不动。
“叫这些管子绑住在病chuáng多么划不来,振作一点,思慧。”
白衣天使在一角听到余芒的话,有些感动。
病人的母亲每次来只是暗暗垂泪,她于昨天已经离开本市,表示放弃。
“你爱听谁讲话?思慧,我叫世保来可好?”余芒停了一停,“呵对,世保已经天天来,我忘了。”
看护轻轻咳嗽一声。
余芒抬起头来。
“他才没有天天来。”
这家伙,无qíng偏作有qíng状。
许仲开呢,他不会令人失望吧?
“另外一位许先生在下班的时候会顺路上来看她。”
余芒无言。
“病人多数寂寞,”看护有感而发,“不会讲不会笑,哪里还有朋友?所以说健康最重要。”
文思慧已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
可是余芒却觉得与她说话,最适意不过,都会人早已学会自言自语,感qíng埋在心底,思慧没有反应不要紧,最低限度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这种例子我看得多了,”看护感喟地说,“终有一天,你们都会忘记她。”
余芒并不敢站起来拍胸膛说她有qíng有义,永恒不变。
忙起来,她连探访生母的时间都没有。
有一日她听见母亲幽默地同亲戚诉苦:你们在报上读到余芒得奖的消息?我也是看娱乐版才知道
余芒又比于世保好多少?
“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不会忘记文思慧。”看护忽然说。
“谁?”
看护走到窗畔,往下指一指,“这个年轻人。”
呵,是他,呼之yù出。
余芒轻轻放下思慧的手,同思慧关照一声:我去看看就回。
那年轻人独坐花圃长凳上,背着她们,看不到面孔。
“他是谁?”
看护摇头,每天风雨不改,他等所有人离去,才上病房看文思慧,看护开头十分警惕,不愿他久留,半年过后,被他感动,让他成为病房常客。
可是即使是他,迟早也得结婚生子生活正常化,渐渐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下去同他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