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现在,为了一点点理想,我拒绝了城中不少可爱的女郎,在别人眼中看来,何曾不是一宗损失。
对我来说,也是损失。
那日我收拾回家,心中带着一丝悲凉的快感:意料中并没有想到会遇见她,心中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姐姐坐在我客厅中吸烟,伊在吸烟时出奇的美,寂寥而高贵。
她缓缓喷出一口烟,问道:「你最近越来越钻牛角尖了。有很多事是不能想的,明白吗?」
我说:「我很不快乐。」
「在某一个范围内,快乐需要自己寻找,相信你应该明白这道理。」
「我明白,但做不到。」
「顺着自己的qíng感做未尝不是美事,但做人要以快乐为宗旨。」
我问:「老姐,你快乐吗?」
她说:「不,我不快乐。」她按熄了烟,「但我是一个女人,快乐与否并不重要,你是男人,身负重任,最低限度得负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养儿育女,你总得振作。」
我颓丧地躺下。
「或许我们两人对这世界都太过挑剔,」姐姐说:「我们要将要求降低一点。」
「你先做。」我笑。「你先结婚。」
她也笑,「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老姐光会说人,她自己就是一个缠绵的故事,诉之不尽,一个女人到三十出头还孑然一人,背后总有那么一两段历史的了。
隔一个星期三,我将小车子开到沙滩,一抬眼就看到一张帆布椅,红白间条,椅上躺着一个妙龄女郎,长长的腿,长长的头发。
我的心狂跳。
她来了。
她来了。
她又来了。这次我不会放弃任何机会,有很多时候,快乐需要自己寻找,真的。
我轻轻走过去,赤足踏入温暖的白沙中,有种异样美妙的感觉。
我蹲在她身边,她没有发觉我。
海làng温柔地卷上来,沾湿她的足趾,空气中带着盐香,我迷惑了。
她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如一把扇子般散开,高鼻子,小而厚的嘴巴,无异是一个美女,但太年轻了,仿佛只有廿岁出头。
我犹豫起来。
「嗨。」我终于招呼她。
她睁开眼睛,圆滚滚地,非常灵活。
「嗨。」她说。
「喜欢沙滩?」我的开场白很蠢。
她并不介意,「是。」她答。给我一个很动人的笑脸。
她顶多只有十九岁。
但是这件小小的泳衣看上去是那么熟悉……去年的女郎感觉上要比她成熟得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并不晓得去年的女郎是否就是同一个人,因为我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我有一点失望。
「你也一个人来?」她问。
「是的。」我说:「去年我也一个人来。」
她点点头。
「去年夏天,你有没有来沙滩?」我试探地问。
「有,我年年来。虽然美容师说阳光对皮肤最坏,但我忍不住要晒,我喜欢棕色的皮肤。」
我茫然,原来去年也是她。
我躺在沙上,不再言语。
这小女孩倒有这种闲qíng逸趣,跑来享受寂寞的qíng调。她应该在的士高才是。
或许晚上她就会去听疯狂音乐了。
「天天晒三个小时,三个月后就可以有蜜般的肤色,穿白衣裳最好看。」
「啊。」
好看是好看了,但是灵魂呢。
我仰头看白云,仍然失望。
巴不得走到天涯海角,了无牵挂,穿件破斗篷,天天坐在阶沿,无所事事,我是这么喜欢太阳的温暖,但是阳光什么时候会得照到我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