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一算,“咦,妈妈,你今年六十岁……”
立刻见她沉下睑,“谁六十岁?嘎?我二十七岁生你,你几岁?加减乘除也不会,你越活越回去了,昨日朱伯母才赞我看上去宛如四十上下,你却来触我楣头,我掌你的嘴。”
哗,反应激烈。
书归正传。
过了数日,老板忽然传我。
她接见我这种小职员,态度仍然和蔼可亲。
先是称赞我:“你那一组,倒是一直有盈利。”。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托赖,现在流行古董表,人手一只,自然有盈利。”
她笑,“手表其实没有古董。”
“谁说不是呢,”我也笑,“人们戴腕表统共又有多少年历史呢。”
“对了,我们目录里有一对二十年代卡地亚的水晶摆钟,可是?”
“正是,成块水晶雕出,小小机械收在一粒螺丝底下,巧夺天工,可惜送钟不吉,故此三年来乏人问津。”
“呵?”
“前日陆小姐送一对花百姿复活蛋钟上去,她嫌太琐碎。”
“她?是位女士?”
“正牌大豪客,我正努力巴结她!希望她帮我们清仓。”老板笑。
“她贵姓?”
“自称陈太太,当然不会是真姓名。”
“为什么不用姓名?”
“傻孩子,真正有派头的人才不稀罕这些。”
“我即时送上去。”
“她会派人来取。”
为安全计,我们护卫员送来人上车。
陆小姐笑,“都买了重保,你也太仔细。”
我喃喃说:“那对钟丑得要命。”
“喂!”陆小姐白我一眼。
“你想想,钟上面还镶钻,gān么?衬四条青金石及珊瑚柱子,光是颜色就吃不消,怪胎一样,希望能够脱手。坦白说,有钱人最不会花钱。”
“他们会打算,咱们就吃西北风了。”
“那位陈太太大概也是俗人吧。”
“不。”
“有什么根据?”
“她并不俗,她只是爱一掷千金。”
我心一动,“她很年轻?”
“廿多岁。”
“雪白的皮肤?”
“你怎么知道?”
“近日来彷佛靠她一人撑著出面。”我笑。
“这句话倒是不错,股市地产皆低cháo,bào发户不多见了,众富豪都致力含蓄。”
“你想她会不会买那对钟?”我问。
“毫无疑问,也许她还会叫我们找配对的茶几及大餐台子。”
真夸张。
“真的,我们今年的花红就靠她了。”
“陈太太”真的买下了座钟。
有人以高价买下了她,她又出高价买下许多东西,故此社会繁荣起来。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她是否漂亮?”
“见人见智,很难说。”
“怎么会?”
“在那么多排场派头掩映下,谁敢说她没有婆色。”
“你忠实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不值一讪。”
他们都不肯说老实话。
“你自己去看她好了,她不是不肯见人的。”
我摇头。
传说是传说,我qíng愿凭自己的想像力测度她的容貌与行为举止,我得到的资料已经足够了。
如果在偶然的场合找到她,我不介意,但特地慕名找上门去……未免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