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她记得我。
希望她还像以前那么可爱。
希望希望希望。
我吸进一口气,连拨了六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下,马上有人来接听。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喂?”
“请问绵绵在家吗?”时光倒流,仿佛是我念预科时候,打电话约她去跳舞。
“请等一等。”
我放下一半心,电话没有改,人面也依旧在。
女孩子又回来,“对不起,请你打到她房间好吗?另外一个号码。”她把那号码告诉我。
我在意外中又重新拨一次电话。绵绵还是老样子,如此注重个人自由。
“喂?”接电话的人问。
这是绵绵,错不了,她的声音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忽然感动得很激烈,事qíng太顺利,反而有压迫感,受不了。
我像是有眼泪哽在喉咙之中。“小绵!”
那边静默三秒钟,“谁?哪一位?”
“是我,我是小珉。”我说,“邱小珉。”
又是静默。我抓着话筒的手在颤抖。
“小珉!”是不置信的语气,“小珉?”
“是,是我,想起来了吗?”
“好一一久一一不一一见。”
“是。”我说,“绵绵,你好吗?”
“呵小珉,你怎么会把这么复杂的问题加诸我身?”她轻脆地笑,“我们不如说些简单点的事。”
“小绵,你结婚没有?”我的第一个问题。
“嫁不出去,你呢?”
“未婚。”
“我们近十年未见了,暑假回来也不探访我,一定是热恋得昏了头,是不是?”她仍然这么爱娇。
我很惭愧,“小绵,不是这个意思。唉,一言难尽,能不能出来谈谈?”
“可以。”她很慡快。
“明天一早你要上班吧?”我问,“可是要等到周末?抑或晚上可以匀出空闲?”
“我的职业很奇特,不用天天上班。”她说,“几时都方便。”
“那么明天早上。”我说。
“什么事如此忙着要见我?”她诧异,“我不明白。”
“没什么,我只是想见见你。”我说,“十年未碰头,大家见见面也是应该的。”
“要查看我脸上到底长了多少皱纹是不是?”她笑。
“明天早上九点半,我到你家来接你,仍然是利群道,是不是?”我问。
“哗这么早。”她说,“好,九点半门口见。”
老朋友即是老朋友,我感慨的想。年轻的时候才有真感qíng,现在都已经麻木不仁,矢恋带来的只有气愤而不是哀恸。数次热恋都了无踪迹,像做梦一般。小绵的故事不会比我少吧。但我们仍是老友。
那一夜因为飞机劳顿,倒是睡得很熟,被闹钟叫醒,很是惆怅,曾有三年之久,替我按熄闹钟的是一个公认的美女。
而你知道,美女变心变得比任何人都快,因为她受到的诱惑力也qiáng,我终于失去了她。
我驾父亲的车子到利群道,依然是那所旧房子,依然是木楼梯。仍旧只按一下铃,绵绵便下来。
仍旧嘴里叫喊,“来啦来啦!”一边笑。
恍惚间我像是一只鬼,回到旧居,寻到了亲人。
我有点哽咽,抬头看着绵绵下来。
她并没有老。圆圆眼睛与圆圆脸,黑发仍然是又直又短,但是她的仪态大方得多,兼夹别具风韵,眼神中的凌厉锋芒都不见了,代替是温柔与了解。
她与我握手,“小珉,”她微笑,“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个小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