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日子_作者:亦舒(45)

2017-03-15 亦舒


    “早就可以结婚了,我不是要离间你们母女感倩、实在是略为文明的人都不会gān涉子女的婚姻,我弄不懂她的意思,还是你,你还在考虑什么?”

    “我不想跟她的关系更恶化。”

    “她哪里就会同你脱离关系了?”

    “嘿!你别向她挑战,你会後悔的。”我说:“她是一个倔qiáng的人。”

    “当然,我怎麽会不知道,你已经得了她的真传。”

    “我还没过门,你就非议我们两母女,你这个人太没意思了。”我不高兴的说。

    “你爱她是不是?”

    我当然爱母亲。我点点头。

    我自幼在老式家庭长大,我当然爱父母。

    “船到桥头自会直。”他叹一口气。

    我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总有不幸的例外吧,你抱著这种侥幸的心理,难怪会有一次离婚的记录。”

    他很不悦,过很久他说:“过去是过去,不能拉在一块说。”

    我顿时说:“对不起。”

    “我怕我们的感qíng会变酸。”

    “见了面好像除了争执,就没有其他谈话的题材。”

    “我们结婚吧。”

    “我再跟妈妈商量一下。”

    “是你嫁,不是你妈妈嫁,你妈若能够找到个叫她称心的好女婿来代替我,我没话说,但是现在——”他住了嘴。

    我不出声。

    “我比你大这麽多,”他苦笑,“我应当忍耐,怕又怕你母亲说我故意推搪,不负责任,耽误你的青chūn。”

    我微笑,“我都廿六了,严格些说,青chūn早已不再。”

    他无奈的说:“你回去再同她求求人qíng。”兴元送我回去。

    母亲坐在一角抽烟看报纸,不知怎地,此刻地看上去便有点像银幕上的反派中年妇女。

    我打趣她,“当心中尼古丁毒。”

    她见是我,笑了,一边按熄香烟。

    我亲昵的走近去问:“想什麽?”

    “没有什麽。”她长长叹口气。

    “是不是为我担心?”我明知故问。

    “我不为你担心,为谁担心?”

    “妈,我已经廿六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放下心来吧。”

    她很幽默:“是,廿六岁了,真是非常老了,一切事qíng可以自己作主了。”我笑。

    “跟习兴元在一起?”她问。

    “是的,他又提出婚事。”

    母亲叹一口气,“有许多事是注定的,避也避不过,像这件事就是,看上去你是非嫁他不可,若果早两三年要躲他,还躲得过,现在就难说了,每个人都知道你同他的事。”

    “妈,我不介意人家怎麽说。”

    “将来你会介意的,你会发觉,即使你到了英国,唐人街的人还是忍不住要把你的过去一直派司出去,传到学校,传到一切华人的耳朵里去,让你身无立足之地。”

    “这些人,他们自己是纯洁的吗?”我微笑。

    妈妈又点起一枝烟,“这我就不知道了。”

    “现代人的嘴巴——”

    “比以前更坏,”妈妈呼出一口烟,“以前还不敢过火,现在?”

    “那看样子我只好同习兴元结婚了。”我微笑。

    “是的,看样子只好如此。”

    “妈妈,你不反对?”我太惊奇意外。

    “反对有什麽用,拖下去更不好。”她说。

    “妈妈谢谢你。”我雀跃,“我叫他来同你说。”

    妈妈拂袖而起,“同我说什麽?我与他没有什麽好说的,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