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褪色牛仔裤,大毛衣与球鞋,但一头长卷发却轰轰烈烈垂在肩上。
光棋本人也是天然卷发,不过剪短了,她对这小女孩子有好感。
光棋主动开口:“请问尊姓大名?”
女孩大喜过望:“我叫杨欣培。”
光棋自手袋中取出一张卡片给她,“很高兴认识你。”
“请叫我欣欣。”
光棋与欣欣握手。
“你也是一个人?”欣欣问光棋。
光棋耸耸肩,“早已习惯。”她看出女孩比同龄儿童成熟,不怕她听不懂。
果然,欣欣感喟的说:“单独飞行,无限寂寥。”
“抵达温哥华,可有人接你?”
“我前往多伦多,还要转机。”
“我相信航空公司已经替你作出妥善安排。”
“我已熟悉所有步骤。”欣欣苦笑。
光棋有点好奇,但没有追问,小孩也有权保留他们的私隐。
过一会儿欣欣说:“每年我要这样往回五六次。”
“我的天。”光棋说。
“可不是。”
光棋再也忍不住,“为什么?”
欣欣说:“我父亲住多伦多,母亲住在香港。”
呵,光棋有点明白了,“你们是新移民。”
“才不是。”欣欣低下头。
光棋很想听这个故事,社会光怪陆离,什么样的事与人都有。
“我们都有护照,不用来来往往。”
光棋问:“花这么多时间在旅途上,你怎么读书?”
“没有办法,有四天假就要飞一次,他们离了婚,双方都不肯罢手,都怕对方霸占了我。”
欣欣摊摊手,重重太息,活像中年人。
光棋非常非常同qíng她,“你父亲不能去探访你?”
“他们不能忍受对方。”
光棋摇摇头,听罢这种实例,还有谁敢结婚。
“你过这种飞人生涯,已经有多久了?”
“自六岁开始。”
光棋也禁不住叹口气,“今年你多大,十二?”
欣欣点点头。
“往好的方面想,你已经是航空专家了。”
欣欣苦笑,“可不是,再过两年,航空公司说不定给我八折优待。”
光棋没想到她有这样qiáng烈的幽默感,笑起来。
欣欣问:“我不妨碍你阅读?”
“还有许多时间。”
“你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儿?”她好像要照顾光棋的样子。
光棋问:“你呢,你要不要休息?”
欣欣点点头,闭上眼睛假寐。
到底是小孩子,一下子就睡着了。
穿的戴的都是好货色,但光棋不认为这小女孩是个快乐的小女孩。
简直是人球嘛。
布餐的时候,欣欣没有醒来,光棋也没有胃口。
从上飞机到抵达彼邦旅馆,光棋可以减掉一两个公斤。
真是非人生活。
难为若gān人硬把长途跋涉视作享受,骄之亲友。
最近公司业务扩展,三两天便派职员与总公司联络,同事们叫苦连天,都说成了坐飞机的信差。
有家室的更惨,每月出门两三次,有点似海员生涯。
不过比起这位小朋友,又不可同日而语。
小孩根本没有选择。
这样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了吧,父母分手,子女两边走,这杨欣培不过是其中一名。